鬼市最深处的密室,铁壁森然,烛火在铜枝上摇曳,投下的影子如挣扎的鬼魅,在墙上扭曲爬行。
空气里浮动着陈年铁锈与干枯药草混合的气息,冷得刺骨。
毒娘子如一缕青烟滑入,左脸的蛇皮面具在昏光下泛着幽冷鳞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嘶鸣,仿佛真有活蛇盘踞于皮肉之下。
她将一张边缘焦卷、泛黄如枯叶的牛皮地图摊在祝九鸦面前,指尖轻颤,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地脉:“夜游郎用半条命换来的东西。”她的指甲划过地图一处,“城西三十里外的甘霖村,有口枯井,七日之内,已吞三童。诡异的是,孩童父母非但不哭,反倒焚香叩谢‘龙恩’。”
祝九鸦接过地图,指尖触到那粗糙皮面时,一股阴寒顺着指腹窜上脊背——这不只是旧物的霉味,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似血滴入尘土后经年未散。
她目光落在朱砂标记的井口位置,修长的指节缓缓抚过,就在此刻,掌心那道蜿蜒如蛛网的血色纹路骤然发烫,如同被烙铁贴肤灼烧。
她阖上双眸,“听骸”之术悄然发动。
这一次,她听见的不是地脉震颤,也非亡魂嘶吼。
那是更深邃、更压抑的共振——从这张死物上传来的,是无数被反复咀嚼又强行咽下的、属于孩童的哭声,细碎而绵长,像针尖扎进耳膜,又顺着神经一路刺入脑髓。
祝九鸦猛地睁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戾气,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诮弧度。
“他们说井里锁着龙?”她冷笑一声,声音淬着寒冰,话音落下的瞬间,烛焰猛地一缩,几欲熄灭,“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拿人命炖汤。”
当夜,她盘坐于鬼市屋顶残破的瓦檐下,手中地图已被掌心血纹浸透,边缘微微卷曲。
风穿过断墙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她反复摩挲着朱砂标记的位置,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
“三童已殁,第七日将至……不能再等。”
晨雾未散,她已背上药箱,踏上了通往甘霖村的小路。
次日黄昏,甘霖村。
夕阳斜照,将村落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
祝九鸦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背着个破旧药箱,扮作寻药的游方巫医,缓步踏入村口。
脚底踩着干裂的土地,每一步都扬起细尘,带着腐土与焚烧纸钱后的余烬气息。
一座石碑矗立道旁,上书“龙赐福地”四个大字,字迹凹槽里暗红色斑驳,不知是朱砂还是早已干涸的血。
她佯装问路,向一名正在晒谷的老妇打听村中之事。
老妇抬起浑浊的眼,脸上没有丝毫悲戚,反而双手合十,眼神狂热而虔诚,口中喃喃:“送子成龙,是天大的福分,是八辈子修来的恩典啊!”她说话时,喉间竟有一丝极淡的青烟逸出,钻入鼻腔,带来一阵轻微眩晕——祝九鸦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眼角余光扫过对方瞳孔,只见其深处浮着一圈淡淡的青痕,宛如被烟熏过的琉璃。
话音未落,村子深处忽然传来沉闷的钟鼓之声,如雷滚过地底。
那声音仿佛一道无形指令,所有村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挂着庄严而期待的神情,潮水般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祝九鸦将一小块碎银塞给老妇,不动声色地跟在人群末尾。
村子中央,那口传说中的枯井,早已被改造成了一座高台。
井口用红绸缠绕得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灰味,混着某种动物脂肪燃烧后的油腻感。
台子正中,跪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童——小满。
他嘴被厚实布条封住,呜咽声堵在喉咙里,手腕脚踝皆被浸透灯油的粗麻绳捆缚,皮肤因摩擦渗出血丝,黏连在绳结上。
每当他挣扎,绳索便更深地勒进皮肉,带来一阵细微的抽搐。
身着锦袍、长须飘飘的乡贤杜元化立于台上,手持一枚温润玉圭,声如洪钟:“龙神饥渴,需纯阳之髓滋养!今有孝子小满自愿献身,可保我甘霖村,五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台下村民山呼叩拜,神情狂热。
祝九鸦混在人群之后,目光死死锁在小满身上。
她忽然察觉,那孩子被缚在身后的右手,指尖正以极其微弱的幅度抽搐,在满是尘土的台面上,艰难划出一道歪斜符痕。
那起笔赫然是《九骸录》中记载的“魂拘咒”!
祝九鸦瞳孔骤然一缩。
这孩子……不是祭品,是用来拘禁魂魄的容器!
当夜,子时。
月黑风高,星辰黯淡。
祭祀即将开始,村民手持火把,将井台围得水泄不通。
火焰噼啪作响,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额角沁汗,而心底却冷如冰窟。
她如一只夜行狸猫,悄无声息潜至井台后方阴影里。
她打开药箱底层暗格,取出一个密封陶罐——那是她三个月来走遍七座乱坟岗才集齐的腐骨之尘。
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逆声骨哨残片,割开掌心,让鲜血滴入其中,混合三滴深藏袖囊的“往生灯油”——那是师父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最后遗物,据说取自百年守墓人长明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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