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未锁,却比钢铁更坚。
左臂石化已达肩胛,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痛感如冰锥刺入骨髓,又似岩浆在血脉中奔涌,冷热交攻,几乎令人窒息。
没有退路了。
她后撤一步,抬腿,狠狠踹向那扇隔绝千年谎言的朱漆殿门——
殿门洞开的刹那,万丈天光如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劈入幽暗深沉的金銮殿,灼得人眼眶生疼。
尘埃在光柱中狂舞,像无数细小的亡魂挣扎嘶鸣。
祝九鸦立在这光与暗的交界处,门槛内外,宛若两个世界。
她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疤与石化纹路,在刺目的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边缘微微翘起的石皮如同鳞片,折射出一种诡谲而破碎的美感。
风从她身后涌入,带着门外枯叶腐朽的气息和远处雷云压境的湿重,吹不起殿内半分尘埃——仿佛这大殿本身就在屏息,静候祭品入场。
廊下两侧,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中。
没有金甲卫士,没有文武百官,只有无数与真人等高的木偶,安静地跪伏于地。
它们的雕工精湛到令人毛骨悚然:衣袍褶皱间积着薄灰,指尖关节处有细微磨损的凹痕,发丝根根分明,甚至能看见因年久失修而微微翘起的漆皮,触目惊心。
每一尊木偶的额心,都用朱砂工整地刻着一个名字,墨迹未褪,隐隐透出血腥气。
祝九鸦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一寸寸扫过那些熟悉的脸。
她看见了“裴昭”,那尊木偶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浅笑,唇角漆面裂开一道细缝,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口调侃;指尖轻颤了一下,竟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
她看见了“黑面判官”,木偶的面具上竟也刻着一道细微的裂痕,与真人别无二致,指腹拂过时,传来粗糙而真实的触感。
她甚至看见了当朝“皇帝”的木偶,垂着头,神情麻木,脖颈处一圈深陷的勒痕,像是曾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她的心跳没有一丝紊乱,只是眼底的死寂愈发浓重,耳膜深处却开始回荡起某种低频嗡鸣,如同古钟残音,久久不散。
目光越过无数跪拜的身影,最终落在了那漫长甬道的尽头,高台之下,唯一一尊背对着殿门端坐的木偶上。
那是一尊崭新的木偶,身上的桐油尚未完全干透,散发出刺鼻的松脂味,指尖轻触时黏腻微温。
在它的后心位置,用淋漓的、尚未凝固的鲜血,写着三个字——
祝九鸦。
更诡异的是,随着殿门的敞开,这些木偶并非死寂不动。
它们的关节正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幅度,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朽木在缓慢苏醒,又似丝线被无形之手缓缓拉紧。
那声音细碎却密集,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合奏,在空旷的大殿中来回震荡。
祝九鸦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指尖看似随意地垂下,暗中却用指甲狠狠掐入左掌掌心。
剧痛瞬间炸开,带着血肉撕裂的真实触感,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沿着指缝悄然滑落,滴答一声,落在门槛内的第一级汉白玉石阶上。
那滴血没有像寻常液体般散开,甚至没有凝固。
它像一只有生命的红色虫豸,在冰冷的石面上蜿蜒爬行了寸许,留下一道湿润而扭曲的痕迹,最终停在离它最近的一尊木偶脚边。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声响,那滴血瞬间汽化,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灰烟,消散于无形,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焦糊的铁锈味。
祝九鸦瞳孔骤然缩紧。
这殿中无风,却有“息”。一种能吞噬生灵精血的、活的吐息。
这里不是陈列死物的殿堂,这是一个活祭场!
“不对。”
容玄紧随其后踏入,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
他脚步踉跄,鞋底碾过血迹,发出黏腻的轻响。
涣散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木偶,手中那柄布满裂痕的断剑嗡鸣不止,剑脊上“斩我”二字红光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光影浮动,如同鬼魅。
“这些名字……不该存在。”他猛地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剧痛让他脸色愈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如惊涛骇浪般冲刷着他几近空白的脑海。
幼年时,师父曾趁着夜色带他潜入皇陵最深处的禁地。
那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面顶天立地的巨大铜墙。
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姓名。
师父曾指着墙上一个刚刚被抹去的名字告诉他,墙上每少一个名字,天下便会多一处旱魃或尸变之地。
那是用以镇压天下灾厄的“替命碑”。
而此刻,眼前这些木偶的数量、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竟与他记忆中那面铜墙上已经消失的部分,分毫不差!
他猛地抬头,混沌的目光中第一次迸发出骇人的清明,直直射向祝九鸦:“它们不是象征,是替代品!每一个木偶,都代表着一个曾经被选为祭品,却最终失败或消亡的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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