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韩九白日里在泥地上划出的那个诡异符文中,所暗藏的音律!
容玄盘坐在无名祠的屋顶,瓦片冰冷,雨意未消。
湿气透过衣料渗入膝盖,寒意直透骨髓。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音律的海洋中,赫然发现这并非幻听,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集体记忆共振”正在形成。
耳边嗡鸣不止,仿佛千万人低语汇成洪流,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岸。
他猛然想起,在观星台那场最后的献祭之前,祝九鸦曾倚着栏杆,带着一丝慵懒而笃定的笑意对他说过:“容玄,你以为真正的巫术是什么?是血肉,是骨骸吗?不,那只是钥匙。真正的巫术,是让千万人心,在同一刻,为同一件事,同频共振。”
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她从未想过要留下一个神只般的、受人供奉的自己。
她要的,是让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曾经卑微如尘埃的普通人,都能成为记忆的载体,成为她那庞大巫术的一部分!
容玄飞身跃下屋顶,冲入那间简陋的小屋,从一堆旧物中翻出了那本《赤心录》残卷。
他借着豆大的灯火,一页页急切地翻阅,纸页脆薄易折,边缘焦黑卷曲,触手如枯叶;火光跳动,在墙上投下巨大晃动的影,像某种苏醒的预兆。
终于,在一页被火焰燎得焦黑的边缘,发现了一行比米粒还小的朱砂批注。
那字迹稚嫩扭曲,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力透纸背。
“铃动三响,门开一线;若得童心应和,古约可续。”
容玄心头剧震!
这不是祝九鸦的笔迹!这是韩九幼年时,用她自己的指血所书!
原来早在靖夜司那座冰冷的牢狱里,早在她们还只是两个挣扎求生的孤女时,就在冥冥之中,以最纯粹的心念,完成了这份横跨生死的契约雏形。
而如今,骨铃自鸣为一响,童谣复起为二响,万民归忆为三响……所有条件,竟在这无声无息之间,悄然凑齐。
他凝视着窗外那片如星海般飘摇的灯火,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你算到了今天……那你是否也预见了,代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
“叮。”
一声极轻、极脆的声响,突兀地响起。
不是来自遥远的七镇,也不是出自墙外哪一株新生的骨花,而是从容玄的怀中!
他猛地低头,掏出那截被他贴身收藏的断裂骨铃。
就在他眼前,这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信物,毫无征兆地自行震颤了一下。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铃身上那根早已褪色干枯的红绳末端,竟缓缓渗出了一丝猩红,如同干涸的血管里,重新有了活的血液在流动。
与此同时,躺在里屋床榻上的韩九,在沉沉的睡梦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发出一句极轻的呢喃:
“姐姐,我听见……你开门的声音了。”
而在凡人无法感知的忆冢泉底,那片广袤如海的意识之泉深处,那一缕几乎已经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意识,微微一动。
仿佛一个沉睡了千年的旅人,终于等来了约定的叩门声。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被动地随着地脉流转,而是开始尝试,逆着那股庞大而缓慢的洪流,朝着人间的方向,艰难地……回溯。
那一夜的风,变得有些不同。
它不再只是夹带着雨后的湿冷,似乎还裹挟着一些更古老、更遥远的东西。
就像一个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说书人,终于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讲述一个全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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