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颤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滚油,虽然细微,却瞬间炸醒了整片死寂的骨原——【空气骤然绷紧,一股混着陈年骨粉与铁锈腥气的冷风贴着脚踝刮过,耳道里嗡地一震,像有根细针在鼓膜上轻轻一扎】。
祝九鸦脚下的触感并不好。
不是踩在坚实的大地上,而是像走在一锅炸酥了的脆骨上,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令人牙酸的“喀嚓”碎裂声——【那声音又干又脆,还带着一丝湿软的闷响,仿佛踩碎的不只是骨头,还有凝固千年的残余骨髓】。
鞋底传来的反馈凹凸不平,那是无数根肋骨和腿骨交织成的路面——【粗粝的断茬硌着鞋底,偶尔一道锋利的骨刺顶上来,隔着厚布靴都刺得脚心一缩】。
她垂眸,借着掌心玉珏那点惨淡的血光,看清了脚下的“路”——【那光是活的,微微搏动,像一颗被攥在手心里的心脏,映得白骨泛出青灰底色,浮起一层薄薄的、油腻腻的反光】。
每一根惨白的骨头上,都用朱砂极其工整地刻着字。
左边刻生辰八字,右边刻所犯罪名。
“光绪三十二年,因言获罪,妖言惑众,剥皮充草。”
“宣统元年,私藏禁书,意图谋反,凌迟。”
祝九鸦一路走,一路看,嘴角的冷笑就没停过——【冷笑牵动左颊旧伤,牵扯出一阵钝痛,舌尖无意识抵住后槽牙,尝到一丝铁锈味】。
这哪里是什么罪人坑,分明是皇室为了掩盖大规模活人献祭,随手扯的一块遮羞布。
只要给你扣个“通敌叛国”的帽子,把你全家填进坑里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脚尖触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祝九鸦没客气,稍微使了点劲儿一踢——【脚背撞上硬物,震得小腿一麻,那东西滚动时发出空洞的“咚、咚”两声,像敲在朽烂的鼓面上】。
那颗半埋在骨粉里的头骨咕噜噜滚了两圈,露出了底下压着的一具极小的骸骨。
骨骼纤细脆弱,甚至尚未完全钙化,身上还裹着半片没烂透的襁褓布,上面绣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在磷火下显得格外讽刺——【磷火幽蓝,无声舔舐布面,蒸腾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甜腐气,像隔夜奶糕馊在陶罐里】。
祝九鸦蹲下身,指尖在那截还没她小指长的腿骨上抹了一把,拂去积灰,露出上面刻着的蝇头小楷:“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其罪当诛。”——【指腹擦过骨面,凉得刺骨,那刻痕却微微发烫,像刚用烧红的银针烙过】。
“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是在嚼沙子,“连还在吃奶的娃娃都能安上个‘天煞’的罪名。你们这大齐皇室的算命水平,真是连鬼都骗。”——【笑声出口的刹那,喉头一紧,呛进一口灰,咳得眼角沁出生理泪水,咸涩地滑进嘴角】。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骨灰,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这哪里是神圣的祭祀,这就是一场持续了千年的、披着神权外衣的集体谋杀。
不远处,容玄已经站在了那座高达十丈的人形祭坛基座前。
基座不是骨头做的,而是一整块巨大的青铜碑,上面铸满了歌功颂德的铭文,大概意思就是初代码帝王如何大义凛然,为了天下苍生,甘愿以自己的肉身为鼎,镇压地底邪祟。
字字泣血,句句感人,如果不看这满地冤魂,怕是真能把人感动得痛哭流涕。
然而,容玄腰间的骨哨颤得更厉害了。
那频率急促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撞击内壁,想要冲出来撕碎眼前的谎言——【哨身震得他腰侧旧疤发痒,一声极细的“吱——”,像老鼠啃噬朽木,在耳道深处反复回荡】。
容玄面无表情地抬起那是已经彻底骨化的右手。
尖锐的指骨如刀锋般探出,并不是去抚摸碑文,而是狠狠地插进了青铜碑看似严丝合缝的边沿。
“呲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尖锐中裹着沉闷的“咯吱”声,仿佛撕开的不是铜皮,而是一张糊满干涸血痂的人皮】。
他像是撕开一张虚伪的面具,生生将碑面上那一层厚重的鎏金铜皮给揭了下来!
金箔卷曲剥落,露出了掩盖在光鲜亮丽之下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什么青铜,而是一块吸饱了黑血的不知名兽骨——【骨面湿漉漉地泛着暗褐油光,凑近三寸,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类似屠宰场深夜积水沟的腥膻与腐败混合的恶臭】。
骨面上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只刻着一行扭曲、疯狂、力透骨背的狂草:
“吾惧死,故饲神;神饱,则吾族不灭。”
落款处,赫然是那三个被太庙供奉在最高处的字——李承稷。
容玄看着那行字,眼底最后一点对皇权的敬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灰。
什么镇压邪祟,什么守护苍生,不过是一个怕死的老鬼,为了苟延残喘,跟地底下的东西做了一笔肮脏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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