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弩炮的完成带来了短暂的踏实感,但天空却不合时宜地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海风也变得湿冷而急促,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咸腥。
林澈检查着弩炮的绞盘,眉头微蹙。这不是雷翼海龙苏醒的征兆,而是大自然本身即将宣泄怒火的前奏——一场规模不小的风暴正在形成。
就在他思索是否需要进一步加固工棚和帆船时,夏栀的通讯突然接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慌和一丝被努力压制的哭腔:
“林澈!风暴……风暴好像要来了!我的木屋……它好像在晃!海浪也变得好可怕!”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浪涛拍击礁石的轰鸣。
林澈的心猛地一沉。夏栀的岛屿位置他清楚,处于一片相对开阔的海域,面对这种风暴,她那简易的木屋恐怕难以支撑。
“别慌!”林澈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我你木屋的结构,固定得牢不牢?”
“我……我不知道,就是按照普通图纸建的,用石头压着屋顶,用藤蔓绑在几棵树上……”夏栀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在狂风中移动,“水……海水好像要漫上来了!”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她的岛屿地势可能较低,风暴潮叠加巨浪,极其危险。
“听着,夏栀!”林澈当机立断,“立刻放弃木屋!带上所有重要物资,寻找岛上地势最高的地方,最好是坚固的岩石背后,挖个浅坑躲进去,用能找到的任何东西覆盖身体,固定好自己!快!”
“可是……外面风好大……我……”恐惧让她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林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人必须活着!立刻行动!保持通讯,但不要一直说话,节省体力!”
“……好!我听你的!”夏栀被他严厉的语气惊醒,求生欲压过了恐惧,通讯那头传来她急促的喘息和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林澈这边也瞬间行动起来。他迅速将重要物资,尤其是合成好的炸药、药剂和弩炮核心部件收纳进储物空间。然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快步走向那艘即将完工的单桅帆船。虽然还差最后的风帆,但船体基本完工,结构坚固。他利用滚木和绳索,拼尽全力,在风暴彻底降临前,将这艘沉重的船只推入了营地旁一个相对背风的狭窄小水湾,并用粗大的绳索将其牢牢系在几块巨大的礁石上。
做完这一切,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狂风嘶吼着卷起海浪。林澈自己则躲进了加固过的工棚,透过窗户,凝重地望着外面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波涛汹涌的海面。
通讯并未中断,但夏栀那边只剩下剧烈的风声、雨声和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偶尔能听到她因为费力而发出的闷哼,显然正在按照他的指示艰难移动。
时间在风暴的咆哮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无比煎熬。
突然,夏栀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杂物滚落和某种结构断裂的刺耳声响!
“怎么了?!”林澈急问。
“我……我原来的木屋……被风掀翻了!屋顶……飞走了!”夏栀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刚刚离开没多久……林澈,谢谢你!要不是你……”
“没事就好。现在位置安全吗?”林澈松了口气,追问道。
“我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里地势高,暂时没事……就是风好大,雨打得我睁不开眼,好冷……”她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颤抖。
风暴持续了数个小时。期间,林澈不断通过简短的言语确认夏栀的情况,鼓励她坚持。当风雨最猛烈时,他甚至能通过通讯,隐隐听到她那边传来的、被风声扭曲的、属于他的岛屿方向的海浪咆哮声。
一种奇异的感应在他心中升起——这场风暴,似乎将他们所处的空间拉近了?或者说,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海域的阻隔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终于,在后半夜,风暴的威力开始减弱,狂风渐息,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通讯那头,夏栀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林澈……风雨好像小了。”她轻声说,带着浓浓的疲惫。
“嗯。再坚持一下,等天亮彻底安全后再出来。”林澈叮嘱。
“我好像……看到光了?”夏栀忽然有些疑惑地说。
“光?”林澈一怔,看向窗外,依旧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嗯……就在海平面上,很微弱,但确实有光,好像……好像离我不远?”夏栀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林澈心中一动,猛地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冲出工棚,不顾零星的小雨,快步跑到岛屿地势最高的东侧悬崖边,朝着之前记录下的、夏栀岛屿的大致方向极目远眺。
黑暗依旧笼罩着海面,但在遥远的天际线附近,在云层裂开的一道缝隙中,隐约有微弱的星光洒落。而就在那片星光勾勒出的海平线上,他看到了!
一个模糊的、小小的黑点轮廓!像是一座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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