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宫的青铜编钟在卯时敲响第三声时,朝会的气氛已如绷紧的弓弦。秦孝公端坐龙椅,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群臣,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诸位卿家,新法推行一年半载,寡人且先说说这半年的光景。”
他指尖轻叩龙椅扶手,声音沉稳却带着暖意:“渭水两岸新开荒田逾五千亩,按新度量衡核算,夏粮收成比去年增了三成;栎阳南门的铁匠铺从三家增至八家,山甲那后生的铺子,单是新法铁犁就打了两百张;更有四百余隶农脱了隶籍,在槐里、渭南等地分了田宅,前几日各县上报,说这些新田主耕起地来,比谁都卖力。”
阶下传来几声低低的赞叹,几个支持新法的年轻臣子脸上露出笑意。
秦孝公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但寡人也知,这新法推行不易。旧田埂被平了,有些宗室的封地少了;旧斗斛被换了,有些官吏的私财薄了;连邻里之间的相处,也因连坐法多了几分警惕。昨日还有老臣对寡人说,百姓见了官吏不再躬身行礼,反倒追着问‘什一税啥时兑现’,怕是失了尊卑。”
他目光落在甘龙身上,似有深意:“可寡人在想,是粮仓里的粟米实在,还是‘尊卑’二字能填饱肚子?是百姓握着田契的笑脸实在,还是祖宗牌位前的香火能挡住三晋的刀兵?”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水面,阶下群臣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甘龙出列躬身。
秦孝公眉头微蹙:“甘太傅请讲。”
甘龙苍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君上,正是因此,臣才更要奏请——新法看似让粮仓满了,实则乱了纲常;看似让百姓笑了,实则失了人心!这半年来,宗室怨声载道,官吏无所适从,连秦西的赵虎大人,都因新法使者强闯封地,与官府起了冲突——如此下去,国本堪忧啊!”
他直起身,目光如刀般射向商鞅:“左庶长推行新法,废井田、开阡陌,违逆祖制;南门立木、重赏山甲,诱民轻义,轻慢宗室,离间宗亲;用连坐之法捆住百姓手脚,是滥用民力!更纵容属下石敢,擅闯宗室封地,挑衅赵氏,致使秦西动荡 —— 如此变法,实为祸国之举!臣请君上暂停新法,召集宗室元老,共商治国良策,回归古法正道!”
话音刚落,宗室大臣杜挚立刻出列附和:“甘太傅所言极是!臣闻秦西沼泽地已燃起烽火,赵虎大人的家奴被乱民所杀,这都是商鞅新法蛊惑人心的恶果!”
“甘太傅此言差矣!杜大人此言差矣!”商鞅立刻出列,玄色朝服在晨光中挺括如剑,连续两个“差矣”,接着发问道,“何为祖制?穆公称霸西戎,靠的是‘益国十二,开地千里’的开拓,不是守着井田故步自封;何为人心?去年旱灾,栎阳百姓啃树皮时,宗室粮仓的粟米却在发霉,那时的人心,难道就是太傅要的人心?”
他举起一卷竹简,声音掷地有声:“臣这里有各县报来的账簿:渭南李敬推行新法,百姓主动修渠,灌溉良田千亩;雍县郑平虽有过失,却让粮仓存粮比去年翻了一倍;反观那些守着旧制的封地,赵虎的沼泽地依旧饿殍遍地,杜挚侄子所在的郿县,旧斗收税比新斗多收三成——这就是新法与旧制的区别!”
还没等商鞅说完,朝堂顿时骚动起来,十几个旧臣纷纷出列,七嘴八舌地控诉新法:
“商鞅你休要妖言惑众!井田制行之千年,乃治国根基,岂能说废就废?”
“百姓懂什么治国?不过是见了金子眼开!隶农皆为宗室私产,商鞅强令脱籍,是要断我大秦贵族血脉!”
“祖制岂能说改就改?数典忘祖!听说渭南有县令,为推行新法,竟强拆百姓祖屋,这与暴秦何异?”
商鞅上前一步,玄色朝服在晨光中挺括如剑:“诸位大人所言,皆为陈词滥调!敢问甘太傅,秦穆公时的井田制,能让河西之地不失吗?能让三晋联军压境时,我大秦有粮可运、有兵可用吗?”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掷地有声:“二十年前河西之战,我大秦将士饿着肚子冲锋,只因公田粮食全入宗室私仓;去年旱灾,栎阳百姓易子而食,可郿县的宗室粮仓却堆着发霉的粟米——这就是诸位口中的‘祖宗之制’?”
商鞅毫不畏惧,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说百姓不懂治国,可正是这些不懂治国的百姓,用锄头开出了荒地,用汗水种出了粮食!诸位说祖制不可改,可当年献公废除人殉,也曾被骂‘违逆祖制’,如今谁不赞先君圣明?”
甘龙脸色铁青:“古法虽有瑕疵,却能保宗族和睦、天下安定!你商鞅用五十金买通一个山甲,就让百姓忘了‘礼义廉耻’,个个只知逐利,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逐利?”商鞅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账簿,“臣倒有本账要给诸位看:渭南县令李敬上报,新法推行三月,新开荒田三千亩,粟米增产两成;山甲用赏金发铁铺,所打农具让耕牛效率提高三成;更有三百隶农脱籍后,主动请缨戍边——这些是利,更是我大秦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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