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在会馆前停下,为首的家臣甘不韦勒住缰绳,三角眼在人群中扫来一圈,最后落在商鞅身上,嘴角勾起嘲讽:“哟,这不是商君吗?怎么沦落到跟泥腿子混在一起了?”
他身后的随从哄笑起来,有人故意踢翻了百姓摆在路边的农具:“甘大人说了,商逆的封地已被收回,这些田产都要分给旧族功臣。识相的,赶紧把地契交出来!”
石甲的父亲突然上前一步,将刻着 “法” 字的断矛横在胸前:“地契是商君按《田律》给俺们的,上面盖着国府的印!你们凭什么收走?”
“凭什么?” 甘不韦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凭君上的新令!商逆卫鞅通敌叛国,其名下田产、奴仆尽数充公,谁敢违抗,以同罪论处!”
百姓们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攥紧了锄头,有人将孩子护在身后。黑伯突然高喊:“这是假的!商君刚说过,君上已下令重审此案!你们这些旧族的狗,想骗俺们的地!”
“反了!” 甘不韦拔剑指向黑伯,“给我拿下这个老东西!”
随从们刚要上前,却被荆南拦住。侍卫长的短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谁敢动商於的百姓,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双方僵持时,商鞅忽然开口:“甘不韦,你说地契无效,可有国府的‘削地令’?” 他指着甘不韦手中的竹简,“按《置吏律》,收回封地需有内史府的铜符,你这卷竹简,连印鉴都没有,算什么令?”
甘不韦的脸瞬间涨红。他哪有什么铜符,不过是甘龙让他来故意挑事,激怒百姓,好给商鞅扣上 “煽动乱民” 的罪名。
“你…… 你休要狡辩!” 他色厉内荏地喊道,“商逆就在这里,拿下他,地契自然……”
话没说完,人群中突然飞出一块石头,正中他的额头。投石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去年偷牛被商鞅赦免的石蛋,此刻他举着块秦律竹简,嘶吼道:“俺娘说了,商君的法比你们的刀硬!你们敢抢地,俺们就敢告到咸阳去!”
“对!告到咸阳去!” 百姓们纷纷响应,锄头、镰刀碰撞出震天的脆响。
甘不韦见势不妙,捂着流血的额头翻身上马:“好!好得很!你们等着!三日之内,禁军必到,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马队仓皇离去时,石甲突然低声道:“君上,他们往封地的方向去了,怕是要对那里的百姓下手。”
商鞅望着封地的方向,那里的麦浪正翻滚着金色的浪。“我们现在就走。” 他将地图揣进怀里,“去封地。”
三、归途所见:法脉与伤痕
前往商於封地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刚出会馆十里,就遇到了塌方的山路 —— 是昨夜的暴雨冲垮的,却隐约能看到人为挖掘的痕迹。
“是甘不韦的人干的。” 荆南拨开一块松动的石头,下面露出半截带泥的箭镞,“他们不想让您回封地。”
商鞅蹲下身,望着山脚下的村庄。炊烟正从茅草屋顶升起,几个农夫正扛着锄头往田里去,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 “商君田” 三个字,墨迹已有些褪色,却被人用红漆重新描过。
“绕路走。” 他站起身,“从后山的小路走,能近二十里。”
那条路是变法时为运送粮草修的,后来渐渐荒废,如今长满了齐腰的蒿草。石甲在前面开路,荆南护着商鞅走在中间,少年的胳膊被蒿草划得全是血痕,却仍哼着变法时的歌谣:“商君法,照万家,有饭吃,有衣穿……”
走到半山腰时,忽然听到草从里传来呜咽声。石甲拨开蒿草,发现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蜷缩在山洞里发抖。
“是李婶!” 石甲认出她,“您怎么在这儿?您家不是在封地边上种着三亩麦吗?”
妇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甘家的人昨天就去了,说俺男人是商君的‘余孽’,把麦子全割了,还把俺们赶了出来……” 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哭起来,小手抓着妇人的衣襟,喊着 “饿”。
商鞅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认得这妇人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去年还因 “耕织致粟帛多” 被评为 “上农”,赏了半亩菜田。
“跟我们走。” 商鞅脱下自己的粗布外衫,披在妇人身上,“去封地,那里还有存粮。”
妇人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块揉皱的地契:“商君,俺们不跟您走。俺男人说了,就算饿死,这地契也不能丢 —— 这是您给俺们的念想,是法的念想。”
石甲突然哭了:“李婶,君上要回封地了!他会护着俺们的!”
妇人望着商鞅,眼泪突然涌出来:“商君…… 您别回了。甘家的人说,您回去就是死。俺们老百姓没啥能耐,只能在心里记着您的好,记着这地契……”
商鞅的喉结滚了滚,说不出话。他忽然想起白雪在观星台说的 “简体字的法”,原来就是这张被揉皱的地契,就是妇人口中 “念想” 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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