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输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咚咚咚地撞着胸口,震得他耳膜发鸣。他攥着衣角,指节都攥得发白,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抬头看向桑盼杜,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羞涩,像桑苗顶端怯生生的嫩芽:“娘!你是不是要给我找媳妇?女方是哪家姑娘?是不是桑坞西头的阿杏?我……我觉得阿杏挺好的,她笑起来真好看,还会摘桑果,会用桑汁染布,以后肯定能好好照顾弟弟们,还能陪我一起数蚂蚁!”
桑盼杜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抖,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仿佛都在这笑声中消散了不少。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晓输的额头,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像抚摸刚冒芽的桑苗:“憨小子,想什么呢?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找媳妇了?”
晓输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脸颊依旧通红,像熟透的桑果要滴出血来,却还是倔强地辩解:“可是娘你说我靠谱,王婶她们说,靠谱的小伙子就能娶媳妇了……阿杏还说我厉害呢!”
“靠谱是让你护着弟弟妹妹,守住这桑园,守住坤家的卦脉,不是让你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桑盼杜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指了指桑木小人胸口的“艮”字,又指了指窗外的老桑树,“你连卦都还没认全,连真正的艮卦之力都不会用,连这老桑树的根都比不上,还想着娶媳妇?先把爹教的卦理学会,能真正用卦力护住弟弟妹妹,守住这血壤里的桑园,再说其他的。”
晓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的期待却没完全褪去,像被风吹过的火星,还在隐隐发烫,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那……那等我学会了卦,能用艮卦护住桑园和弟弟们,娘就给我撮合阿杏?”
桑盼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骂道:“你这憨小子,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行了,快去把桑葚酱吃了,然后去院子里练练卦,我下午教你认兑卦。兑为泽,是真诚之道,先学会真诚待人、明辨是非,守住本心,再想其他的——这是你爹当年教我的第一课,也是你现在最该懂的道理。”
“好!”晓输一听能学新卦,还能有机会娶阿杏,立刻来了精神,拿起桌上的桑葚酱,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甜腻的酱汁沾满了嘴角,像只偷嘴的小花猫。他边吃边跑,桑木小人被他揣在怀里,随着跑动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坤愚在无声地笑着,又像是在默默期许。
傍晚时分,晓输在院子里练了一下午艮卦,累得趴在桑树下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或许是梦见自己学会了所有卦力,护住了桑园和弟弟们,又或许是梦见自己娶了阿杏,一起在桑树下数蚂蚁。桑盼杜把三个孩子哄睡后,借着昏黄的桑油灯,开始整理坤愚留下的旧物。箱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桑麻衫,领口和袖口都打着补丁,是她当年一针一线缝的,针脚里还留着桑汁的痕迹;几卷用来刻卦牌的桑木,还带着新鲜的木纹,是坤愚当年从界山阴坡砍来的老竹,坚硬而温润;还有那本旧本子和四块桑木卦牌,被小心地放在箱子最底层,用桑皮纸裹了三层,像护着最珍贵的念想。
她一件一件地翻看着,指尖抚过衣物上的针脚,想起坤愚总爱穿这件衣服蹲在桑树下刻卦牌,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他刻一会儿就抬头看她,笑得憨厚,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翻到箱子底部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凉温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桑木牌,上面刻着完整的兑卦(?),卦纹流畅而深邃,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发亮,显然是被人经常把玩,连木纹里都浸着淡淡的体温与岁月的痕迹,那是坤愚的体温,是三年来从未消散的思念。
这块桑木牌,是坤愚当年向她定情时送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桑盼杜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桑花汛。忘夫坡的桑泽边,满是盛开的桑花,白的、粉的,像雪像霞,又像无数破碎的星光,铺在泽水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水汽,泽水清澈见底,映着蓝天白云,也映着两个相视而笑的身影。坤愚蹲在泽边,手里拿着这块刚刻好的桑木牌,脸颊红红的,像晓输今天这样,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真诚,也带着股憨直的执拗:“盼杜,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这是兑卦,爹说‘兑为泽,是相逢之水,能把两处的思念汇在一块儿,柔中带刚,才撑得住别离’。我想和你在一起,像这兑卦一样,刚中柔外,用我的真心护着你,一辈子不分开。”
当时的她,看着他憨厚的模样,听着他笨拙却真诚的告白,心里像被桑泽水浸过,暖暖的、甜甜的,又带着一丝酸涩。她接过桑木牌,点了点头,从此便成了他的妻,成了坤家的人。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仪式,没有三媒六聘,只有桑泽边的清风、盛开的桑花、流淌的泽水,还有这块刻着兑卦的桑木牌,见证了他们平淡却坚定的爱情,见证了他们“以卦为契,以心为盟”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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