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避开铁鞭的刹那，因果感知带来的画面比昨夜更清晰了些。
他望着晨雾中逐渐散去的敌影，忽然意识到，这双能窥见因果的眼睛，或许才是九狱塔第二层真正的馈赠。
而此刻，他丹田处的九纹金丹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识海里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召唤。
赤焰尊者的随从们嘶吼着扑来，铁鞭带起的风声刮得林渊耳侧生疼。
他望着灰衣修士挥鞭的手腕——识海里那根细针再次轻颤，画面如被清水洗过般清晰：铁鞭会在半空中突然下压三寸，抽向他左膝弯。
林渊低喝一声，脚尖点地向后掠出两步。
铁鞭擦着他裤脚扫过，在青石板上犁出深痕，碎石溅在他手背，火辣辣的疼。
但他没有分神，目光锁定下一个攻击者——那名持双钩的修士正从左侧迂回，钩尖泛着幽蓝毒光。
因果感知如蛛网般在识海蔓延。
林渊看见双钩会在接近他胸口时突然变招，改刺他后颈大椎穴。
他旋身挥剑，剑刃与钩身相击迸发火星，震得虎口发麻。
这一击他刻意留了力，剑锋擦着对方手腕划过，血珠溅在晨雾里，像坠了几点红梅。
你们到底——赤焰尊者跪坐在冰柱中，额头青筋暴起，是怎么做到的？他看着最后一名随从被林渊挑飞短刃，跌进芦苇荡里哀嚎，声音突然发颤，结丹期...怎么可能看透我的杀招？
林渊收剑入鞘，指节还在微微发抖。
方才每一次预判都像在识海里拽着一根细若游丝的线，稍一用力便会断裂。
九狱塔的轻鸣愈发清晰，像是在催促他更用力地攥紧那根线。你的刀太快，但因果太慢。他走向赤焰尊者，靴底碾碎结冰的草屑，你想杀我，所以你会从老槐树后绕过来；你恨我废了你的耳，所以你会先斩我左臂——这些因果，都写在你刀上的血里。
赤焰尊者喉结滚动，盯着林渊腰间那柄泛着冷光的剑。
刀上的血渍是他昨夜杀了青岚山的守山弟子取来的，为的就是用新鲜血气破林渊的冰阵。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血气反而成了因果的引子。你...你是妖怪！他突然暴喝，冰柱在金丹之力冲击下龟裂，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话音未落，一道银铃轻响穿透晨雾。
留他一命。
林渊的剑已抵住赤焰尊者咽喉。
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青羽不知何时站在石滩边缘，晨雾漫过她的靴尖，翡翠翎管在发间闪着幽绿的光。
她腕间银铃还在轻颤，像是刚收住某个动作。
为何？林渊的剑锋微微下沉，却没有收回。
赤焰尊者的冷汗滴在剑刃上，瞬间凝成冰珠。
青羽踱步走近，靴底碾碎的冰屑在她脚边绽开细小的花。他若死了，谁去传讯？她伸手轻轻按在林渊持剑的手腕上，指尖凉得像雪，你斩了他，九阴神教只会派更厉害的人来；你留他一条命...他会把林渊能看透因果的消息，带回给真正的主使。
林渊瞳孔微缩。
九阴神教——这个名字他在苏清璃的寒毒解法里见过，是专以活人祭炼阴魂的邪道。
他低头看向赤焰尊者扭曲的脸，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古魔渊底，苏清璃眉心金印震碎的弩箭，箭头刻着的正是九阴神教的阴纹。
你知道些什么？他声音发沉。
青羽却笑了，抽回手时腕间银铃又响了一声。我只知道，剑要先见血，才能开锋。她退后两步，身影渐渐融入晨雾，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我会再来的。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雾中，只留下石缝里那根翡翠翎管，在晨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林渊盯着那根翎管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拔起。
管身刻着道极浅的剑痕，与他腰间剑的纹路分毫不差。
他指尖摩挲着刻痕，喉间泛起苦涩——这是风无痕的标记，还是另一个人的？
咳...林公子？
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
林渊转身，见苏清璃不知何时已坐起，兽皮毯子滑落在膝头，眉心金印仍暗淡如旧，却比昨日多了丝若有若无的金芒。
你醒了？他快步上前，将毯子重新给她裹好，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清璃摇头，目光扫过倒在石滩上的众人，最后落在赤焰尊者身上。他们...是冲你来的？
林渊没有隐瞒，但以后不会了。他转头看向赤焰尊者，后者正用怨毒的目光瞪着他，你走吧。
赤焰尊者愣住：你...你不杀我？
废了修为，滚回九阴神教。林渊抽出剑，剑尖点在他丹田处，告诉你们教主，下次派来的人，最好学会藏住因果。
赤焰尊者的惨叫声惊飞了芦苇荡里的水鸟。
林渊看着他连滚带爬消失在雾中，转身时正迎上苏清璃担忧的目光。清璃，我要去苍梧秘境。他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九狱塔第二层的封印在震颤，那里可能有解你寒毒的办法，也可能有...九狱锁天的真相。
苏清璃轻轻回握他的手：我跟你去。
林渊想拒绝，却在触及她眼底的坚定时闭了嘴。
他抬头望向东方，晨雾正在消散，露出远处连绵的山脉。
苍梧秘境的传送阵就在山的那一边，传说那是上古真仙陨落的地方，至今仍有遗迹残留的灵气。
他将翡翠翎管收进怀中，感受到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一颤。
这股力量远未完全释放，而刚才战斗中，他分明在因果感知里瞥见了一抹黑影——那是个披着玄色大氅的人，站在云端俯瞰战场，手中握着柄刻满阴纹的剑。
走吧。他扶起苏清璃，将最后半块辟谷丹塞进她掌心，天快亮了。
晨雾彻底散去时，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通往苍梧山的小路上。
山风卷起几片松针，落在他们方才站立的石滩上，恰好盖住那道若隐若现的剑痕——那是青羽留下的，也是某个更庞大因果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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