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他转身走向虚空，掌心的银光再次凝聚成门。
门后是混沌海特有的暗紫雾气，翻涌着吞噬一切的贪婪。
就在他要跨入门扉的刹那，一道带着血锈味的低喝从身后传来。
玄策撑着裂成三瓣的天衡令，摇摇晃晃地站起。
他的嘴角还挂着黑血，眼中的不甘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灼人：你虽强...
话音未落，林渊已消失在门中。
门扉闭合的瞬间，玄策的声音被截断在风里，只剩半句飘散在战场：...但终究只是蝼蚁...
九霄盟废墟深处，那道裹在黑雾里的身影又笑了。
他望着林渊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划过掌心的命运纹路——那里，一道与林渊眼中相同的银紫色光痕，正在缓缓浮现。
玄策的话被风卷到一半，林渊跨出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侧过脸，碎发下的银紫火芒在眼底翻涌，像是要烧穿这方被圣人法则笼罩的天地。
天道？他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子，三百年前矿洞塌方时，天道没救我；苏清璃寒毒发作时，天道没睁眼；九狱塔第一层锁链崩断时，天道只敢在雷劫里多劈三道。他转身，命运之火在指尖凝成实质的银焰，你说它容不得我？
玄策的天衡令在掌心灼出焦痕。
他望着林渊眼底翻涌的光，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古魔渊外，自己曾见过一只被雷劈断翅膀的鹰——那鹰没哀鸣，没坠地，反而扑棱着血翅往云层里撞，撞得羽毛全碎了，却硬是在雷暴里撕出条生路。
此刻的林渊，像极了那只鹰。
我不是要取代天道。林渊的声音突然轻了，像是怕惊醒冰棺里的人，我是要打破它。
话音未落，他识海深处的九狱塔轰然震颤。
第八层塔门在虚空中显化，塔身上的锁链寸寸崩裂，每道裂痕都渗出星芒般的银光。
命运之火不再是环绕周身的焰舌，而是化作实质的火海，银紫色的火浪裹着法则碎片翻涌，所过之处，玄策胸口的道纹开始剥落，风烬额间的圣纹泛起焦黑，连墨幽与幽冥界相连的魂链都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这是...超脱狱的终极形态？墨幽的牙齿在打战。
她见过圣人镇压下界时的神罚之火，见过混沌海吞噬星辰的暗潮，但此刻这命运烈焰里，竟混着让她灵魂发颤的熟悉感——那是她在幽冥界最深处，窥见天道囚笼时，从笼缝里漏出的光。
风烬的灭世剑坠地。
他望着自己掌心的圣纹被火焰啃噬出缺口，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神荒战场，炽阳圣人随手捏碎一只反抗者的头颅时说的话：蝼蚁再跳，也咬不破天。可此刻这蝼蚁的火焰，竟烧得他连圣力都提不起来。
噗——玄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他的天衡令彻底崩碎，裂纹里渗出的不是金粉，而是泛着银紫的命运丝线——方才林渊转身的刹那，那些丝线已悄悄缠上了他的因果。
他望着林渊背后若隐若现的九狱塔虚影，突然明白为何圣人要将这塔封印在九狱天最深处：这哪是困凡躯的狱，分明是锁天道的枷。
林渊的指尖划过虚空。
命运烈焰突然拔高千丈，将五大圣人的投影全部吞没。
空中传来闷雷般的嘶吼，那是圣人法相被灼烧的痛嚎。
因果线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玄策看见自己三百年前在古魔渊外斩杀的散修、风烬在神荒屠灭的人族村落、墨幽用魂泪换命的幽冥冤魂，竟全都化作光粒，从断裂的因果线里飘了出来。
原来...圣人的法则，是拿无数因果线织成的网。林渊喃喃着，抬手接住一粒光粒——那是个穿青衫的少年，正是三百年前被他反杀的监工。
少年的脸上没有怨怼，反而带着释然的笑，化作流光钻进了他的命火。
墨幽突然跪在了地上。
她望着自己指尖正在消散的幽冥纹章，终于明白为何圣人要严禁下界修士触碰二字：当因果线被烧断，他们这些被圣人用因果链拴着的，连存在的根基都会崩塌。
接下来...林渊转身，背后的九狱塔虚影与命运火海融为一体，该轮到你们尝尝，命运审判的味道了。
他的指尖缓缓抬起，指向五大圣人投影的方向。
命运火海里突然升起九道银链，每道链端都缠着断裂的因果线——那是被圣人法则镇压的、无数下界生灵的冤魂与不甘。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头顶那道突然裂开的缝隙，银紫色的命火在眼底剧烈翻涌——那缝隙不是空间乱流，不是混沌裂隙，而是...天道本身的裂痕。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缝隙里探了出来。
没有圣纹，没有法相，甚至没有实体的轮廓，却带着让整个战场都在震颤的威压。
林渊能清晰感知到，那手掌的每根手指都缠着比九狱塔更粗的锁链，锁链上刻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天道符文。
清璃...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冰棺。
苏清璃的混沌印记突然疯狂跳动，冰棺表面的命运之火被那威压撕出蛛网般的裂痕。
天空的缝隙还在扩大。
苍白手掌的指尖轻轻一颤，林渊周身的命运火海竟被压得矮了三分。
他能听见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发出悲鸣，第八层的虚影开始模糊——那是比圣人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正在用天道法则镇压他的力量。
这是...玄策撑着地面抬头，嘴角的黑血滴在焦土上，圣人之上的...天道执刑者？
墨幽的身体开始透明。
她望着那只手掌，突然笑了：原来圣人也只是棋子...真正的天道，从来都没露过面...
话音未落，那只手掌已完全探出缝隙。
林渊能看见手掌的手腕处，缠着一圈暗金色的环，环上刻着九狱天三个古字——那是他在九狱塔第七层见过的、封印至高天道的锁。
命运之火在林渊掌心重新凝聚。
他望着那只手掌，又回头看了眼冰棺里的苏清璃，银紫火芒在眼底烧得更烈了。
想阻止我？他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惧意，只有淬了三百年锋芒的坚定，那就试试看。
天空的缝隙里，传来一声亘古的叹息。
苍白手掌的指尖，终于对准了林渊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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