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认得此物？” 沈砚试探着低声问道。
德公公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暗金颗粒，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婴儿呜咽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殿宇深处——御榻的方向幽幽传来！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三人瞬间毛骨悚然！紫宸殿深夜，皇帝安寝之处，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声响？！
德公公脸色骤变，眼中寒光爆射！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向御榻方向！沈砚和林岚紧随其后，心脏狂跳！
穿过厚重的帷幔，御榻区域展现在眼前。巨大的龙床笼罩在明黄的纱帐之中，帐内一片寂静，皇帝似乎仍在沉睡。
但那“呜呜”声，却清晰了几分！来源…并非龙床之上！
德公公的目光如同利刃，瞬间锁定在御榻旁侧，一个放置着香炉、玉如意等物的紫檀木高几下方！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
他示意沈砚警戒四周，自己则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无声地靠近高几。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掌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高几下方那一片阴影…
“噗！”
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被按住了。
那诡异的“呜呜”声戛然而止。
德公公缓缓收回手。在他的掌心，赫然多了一只…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造型极其古怪的“老鼠”！
这金属老鼠做工精巧，关节似乎可以活动，但此刻被德公公死死捏住，动弹不得。老鼠的嘴巴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显然刚才的“呜呜”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机关兽？！” 林岚低呼出声。这造型，这发声方式，与昭庆宫那具金属骨架“邪物”的风格，隐隐有几分相似！难道又是符号组织的造物？它在这里做什么？监视？还是…触发某种机关？
德公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仔细检查着这只金属老鼠，在它的腹部，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用特殊颜料点上去的…扭曲鸟形几何符号！符号组织的标记！
“果然…” 德公公的声音如同寒冰，“此獠已无孔不入！连陛下安寝之侧…都敢放置此等窥伺邪物！” 他眼中杀机凛冽，五指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脆响，金属老鼠瞬间被捏成了一团废铁！
然而，就在金属老鼠被毁的瞬间！
“嗤——！”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淡紫色烟雾，猛地从老鼠破碎的腹部喷射出来！烟雾速度极快，直扑近在咫尺的德公公面门！
“公公小心！” 沈砚和林岚同时惊呼！
德公公反应快到了极致！在烟雾喷出的刹那，他猛地一甩袍袖，宽大的袖袍如同铁幕般卷起一股强劲气流，瞬间将那团淡紫烟雾裹挟、吹散！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
烟雾被气流吹向旁边的蟠龙金柱，接触到冰冷的柱身，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留下几点不起眼的焦痕！剧毒！
好险！
德公公站在原地，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被腐蚀的金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团废铁，最后，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沈砚和林岚的肩膀，投向他们身后那片刚刚发现暗金颗粒和星轨刻痕的地面方向。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怒，有后怕，有洞悉，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刚才那致命毒烟，以及这无处不在的符号组织阴影，触动了他心中某个深埋的秘密。
“此地不宜久留。” 德公公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语调，但沈砚和林岚都听出了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金鳞星轨已现，窥伺邪物已除。紫宸殿…比我们想象的更不干净。” 他将废铁老鼠收入一个特制的皮囊中。
“公公，” 沈砚沉声道，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德公公，“那金鳞颗粒…您似乎…”
德公公猛地抬手，打断了沈砚的话。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深深刺入沈砚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威压：“沈砚，林岚。今夜所见，无论金鳞、星轨、邪物…包括咱家此刻说的话，出你之口，入你二人之耳。不得记录，不得外传，不得…向陛下提起半个字！明白吗？”
这严厉到近乎反常的禁令，让沈砚和林岚心头剧震！为什么？为什么连陛下都要隐瞒？那金鳞颗粒到底是什么？德公公到底知道什么？
“公公，事关重大！陛下他…” 沈砚试图争辩。
“陛下龙体欠安，忧思过重！” 德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在瞬间压低，如同毒蛇吐信，“此刻，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事…由咱家亲自担着！你们只需记住，符号组织欲以邪术侵蚀龙脉，动摇国本！其心可诛！其行当灭！其余的…非尔等所能知，亦非尔等所能问！”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隐藏着星轨刻痕的地面，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痛楚与挣扎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撤！” 德公公不再多言，率先转身，无声地融入殿宇的阴影之中。
沈砚和林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和无尽的疑惑。德公公的反常禁令和他对金鳞颗粒那讳莫如深的态度，如同新的迷雾，笼罩在刚刚发现的线索之上。紫宸殿的秘密，似乎比那幅“龙睛泣血图”本身，更加幽深、更加凶险！
他们不敢停留，带着满腹疑云和沉重的心情，紧随德公公，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座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帝国心脏。
殿外，夜色如墨。但沈砚和林岚都清晰地感觉到，一场席卷整个宫廷、甚至整个帝国根基的超级风暴，正伴随着紫宸殿深处那粒暗藏的金鳞，无声地酝酿着。而德公公…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内总管，似乎正站在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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