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缓缓抬起头,脸上已强行恢复了部分镇定,但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避开沈砚的目光,声音低沉:“回大人……是。小人……小人确实是在院门口遇见小豆子,他吓得语无伦次,直说莺儿吊死了……小人……小人情急之下冲进西厢房,就看到……看到莺儿她……穿着那身血衣……吊在房梁上……” 他描述着,声音带着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仿佛在背诵一个既定的场景。
“然后呢?”沈砚步步紧逼,“你看到了,然后做了什么?”
“小人……小人当时也吓懵了!”陈三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赶紧把小豆子扶起来,然后……然后和闻声赶来的几个兄弟一起……把莺儿……把莺儿放了下来……她……她已经没气了……” 他语气沉痛,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放了下来?”沈砚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洞穿谎言的锐利,“在房间里放了下来?那为何本官赶至时,柳莺儿的尸体,却是吊在戏台的大梁之上?!穿着那身血衣?!脚下还绘着狰狞的血谱?!”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厅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周德福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陈三和小豆子。小豆子更是吓得张大了嘴,完全懵了。
“这……这不可能!”陈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大人!小人……小人明明是在房里……和小豆子还有后来赶到的刘二、赵四他们一起……把莺儿放下来的!就放在她房里的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吊到戏台上去?!小豆子!你说!是不是?!” 他急切地看向小豆子,眼神带着逼迫。
小豆子被他吼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是……是啊大人……我们……我们是在房里……把莺儿姑娘放下来的……就……就放在地上……我……我还给她盖了件衣裳……后来……后来班主和官爷们就来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作伪。
沈砚的目光在陈三和小豆子之间逡巡,如同审视着两张布满裂痕的面具。一个说在房里放下,一个说在戏台看到。必然有一方在说谎,或者……记忆被某种力量篡改?这诡异的矛盾,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案件的核心!
“你说你们几人一起放下尸体,”沈砚目光如炬,锁死陈三,“刘二,赵四,何在?”
台下角落两个武生打扮的汉子连忙站起来,正是之前为陈三作证收拾刀枪的人。两人也是一脸茫然和惊惧:“回……回大人……我们……我们确实听到小豆子喊,跟着三哥冲进西厢房……看到莺儿姑娘吊着……是……是我们和三哥一起把她放下来的……就……就在房里……”
证词一致!都指向房间!
沈砚的眉头紧紧锁起。如果陈三、小豆子、刘二、赵四都坚持尸体最初吊在房间,后来才被移尸戏台……那么,是谁?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具尸体悄无声息地从房间搬运到戏台,布置好那个复杂的恐怖现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有鬼?
厅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困惑。林岚的笔尖悬停在纸页上,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看似不可能的悖论中找出合理的解释。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厅内众人,如同扫描仪般过滤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陈三身上!
陈三似乎被沈砚的沉默和众人聚焦的目光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却在抬手的瞬间,将他右臂的袖口内侧,短暂地暴露在厅内明亮的烛光下!
就在那一刹那!
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暗夜中鬼魅的磷火,在陈三那深蓝色粗布武生袖口的内侧边缘,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在林岚高度专注、对“蓝色荧光”异常敏感的目光下,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般清晰刺目!
林岚的心脏猛地一跳!袖口!幽蓝光芒!与死者鞋底、暗格发现的荧光颗粒同源!与陈三崩溃时嘶吼的“蓝光鬼火”直接对应!
她几乎是立刻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沈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急促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袖口!蓝光!”
沈砚的反应快如闪电!在林岚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的眸子,已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陈三那只刚刚放下、还带着擦汗动作的右手,以及那深蓝色布料的袖口内侧!
陈三似乎也察觉到了林岚那瞬间锐利如刀的目光,以及沈砚陡然变得如同实质般冰冷的注视。他擦汗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从眼底深处蔓延开来!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那只手连同袖子,紧紧藏到了身后!
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
“陈三!”沈砚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瞬间打破了偏厅内死寂的僵局,“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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