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丞?”沈砚的目光锐利地刺向一旁面无人色的王司丞。
王司丞一个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孙司吏所言句句属实!钥匙……钥匙是分开保管的!库房守卫森严!下官……下官可以作证!”
被举报的老刘头(杂物房看守)和李二麻子(库房杂役),面对赵虎的厉声质问,更是赌咒发誓,昨夜和今夜的案发时间点,他们一个在杂物房睡觉(同屋可证),一个在库房值夜(守卫可证),绝无作案时间。
审问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口供相互印证,滴水不漏。每个人都言之凿凿,人证俱全。似乎……所有人都被完美地排除在案发时间之外。沈砚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锁越紧。一股无形的挫败感和更深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包围。难道……凶手真能飞天遁地不成?
林岚一直安静地听着,目光在口供记录和沈砚紧锁的眉头之间来回移动。当最后一个嫌疑人被带下去,值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林岚才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如同冰泉:
“大人,他们的口供看似无懈可击,却恰恰证明了凶手的狡猾。他利用了贡院封闭环境下的规则和信任链条,将自己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沈砚疲惫地揉着眉心:“规则?信任链条?”
“是的。”林岚走到小案前,拿起那两方用油纸仔细包裹的青石砚台,“大人您看,守卫看到的是送水人放下水桶离开,听到的是死者回应,便默认水已送达,人无异常。司吏看到的是考具入库清单,确认了物品规整,便默认安全无虞。凶手,根本不需要在案发时间点出现在死者面前!他只需要……在某个更早的、不引人注意的环节,将毒物混入考具之中!比如……”
林岚的目光锐利起来:“比如,在考具入库检查之前!或者……在送水之时,水本身并无问题,但装水的木桶或水瓢内壁,是否可能被涂抹了需要特定条件(如研磨墨块时的微热和水汽)才能释放的毒物?甚至……” 她指向那几封替考的书信,“凶手利用替考这条线,取得了死者的某种信任,提前将‘特制’的墨块或毒粉,伪装成‘疏通关节’的‘秘药’或‘必中良方’,交到了死者手中!”
沈砚眼中精光一闪!林岚的分析如同闪电,劈开了他思维中的迷雾!“提前……投毒!利用信任……或者规则漏洞!”
“没错!”林岚肯定道,“所以,现场勘查,除了笔墨纸砚,我们找不到任何外来物品的痕迹,因为毒源,早已被伪装成了考具的一部分!凶手只需要在远处,静静地等待毒发时刻的到来!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沈砚强撑着身体站起,走到那堆从张、吴二人号房带回的遗物前。衣物、书籍、干粮、几件寻常的随身物品……都被衙役们仔细检查过,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外来物”。唯有那笔墨纸砚,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似普通,却散发着致命的杀机。
“笔墨纸砚……”沈砚拿起张子谦用过的那块半干的墨块,凑到鼻尖,虽然气味已经很淡,但那丝若有若无的辛辣感,依旧如同毒蛇的信子,刺激着他的神经。“岚儿,你说得对。凶手就在这‘寻常’之中!我们之前的搜查,方向可能错了!太执着于寻找‘外来’的异常,却忽略了……这些‘本该’就在那里、却被动了手脚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书籍、衣物、干粮,最终定格在文房四宝上,声音带着一种被戏耍的愤怒和重新聚焦的锐利:
“细查遗物无异常?不!最大的异常,恰恰就隐藏在这最寻常的笔墨纸砚之中!它们……就是凶器本身!”
“赵虎!”
“属下在!”
“立刻带人!重新、彻底搜查张子谦、吴明轩的号房!尤其是他们的笔墨纸砚!每一支笔的竹管接缝!每一张纸的边角!每一块墨的磨口!每一方砚台的凹槽!给本官一寸一寸地刮!一点粉末都不能放过!特别是吴明轩的!他的死亡时间更近,残留可能更多!”
“通知王司丞!调取贡院内部所有文房用具的采买、入库、分发记录!尤其是墨块和砚台!本官要知道,是谁负责采购?谁经手入库?谁接触过分发!还有,库房里剩余的、同一批次的墨块和砚台,全部封存!待查!”
“是!”赵虎领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沈砚扶着桌案,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摇晃。他看向林岚,眼中是深切的疲惫,也有一丝绝境中觅得生路的微光:“岚儿……看来,我们得和这方寸之间的‘凶器’,好好较量一番了。这灯下黑……本官倒要看看,它有多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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