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衙二堂,灯火彻夜未熄。窗外天色已泛起鱼肚白,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却驱不散堂内弥漫的硝烟余烬般的沉重与肃杀。巨大的桌案上,卷宗堆积如山,墨迹犹新。沈砚裹着厚裘,强撑着坐在主位,脸色在晨曦微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次落笔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痛楚,额角冷汗涔涔。他染血的左手紧握朱笔,在一份份盖着鲜红官印的行文上,签下铁画银钩的“沈砚”二字。
林岚、崔主簿及几名精干书吏侍立两旁,个个面色疲惫却眼神锐利,如同打磨好的兵刃。
“行文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沈砚的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贾世仁、李茂才父子,勾结‘三叶竹’组织,操纵科举替考,行贿考官,杀人灭口,罪证确凿!即刻锁拿收监,严加审讯,待三司会审定谳!其所有家产,一律查封充公!涉案亲族、管事,一体拿问!凡有牵连官吏,无论品阶,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行文河东道汾州府!”笔锋如刀,划过纸面,“青阳书院山长、教习,凡涉替考舞弊、物色枪手、出具伪保者,即刻锁拿!书院账册、文书、生员名录,悉数封存,押解入京!彻查其历年替考所得赃银流向!”
“行文江南东道苏州府!”沈砚的目光投向东南,带着穿透千里的寒意,“松烟阁涉案工匠、东主,即刻控制!详查其‘燕尾隐榫’工艺所制之笔,尤其近三年流入长安者,最终落入何人之手!墨林轩涉案人员,一体缉拿!凡有通同包庇、转移赃证者,罪加一等!”
“行文礼部贡院!”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肃清乾坤的凛然,“即日起,彻查近三届所有与青阳书院生员有关联之及第举子!复核其考卷笔迹、保结文书真伪!凡有替考嫌疑者,褫夺功名,永不叙用!其保结、阅卷官员,严查追责!贡院所有执事、杂役,重新甄别背景,凡涉墨林轩、青阳书院关联者,一律清退!增派可靠兵丁,日夜巡守,确保春闱之前,贡院肃清,秩序井然!”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斩向那已被连根拔起的替考舞弊链条!二堂之内,只有朱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书吏们急促的抄录声,如同肃杀的鼓点。
“大人!”崔主簿捧着厚厚一摞刚用印完毕的行文,声音带着激动,“所有行文,皆已备齐!八百里加急信使,已在门外候命!”
“发!”沈砚掷笔于案,染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即刻发出!不得延误!”
“是!”崔主簿领命,脚步如风般冲出二堂。
命令既出,整个长安城的官僚机器被彻底点燃。金吾卫、京兆府、刑部吏员倾巢而出,如狼似虎地扑向通义坊贾府、平康坊李府、墨林轩、以及所有涉案官员、书吏、保人的府邸宅院!锁链的哗啦声、惊恐的哭喊声、查抄物证的呼喝声,响彻清晨的长安街巷。一座座曾经煊赫的府邸被贴上刺目的封条,如同宣告着罪恶的终结。
贡院
森严的号房之间,那股盘踞多日、令人窒息的死亡阴霾,似乎随着清晨涌入的阳光而悄然散去。血迹早已清洗干净,被雷公藤污染的号房也经过了彻底清理和通风。增派的金吾卫士兵盔甲鲜明,手持长戟,神情肃穆地驻守在每一条巷道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旷的号房。礼部派来的新任执事官员,正带着重新甄别过的杂役,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间号房的门锁、床板、乃至墙壁缝隙,确保再无任何隐患。
“听说了吗?贾家……倒了!”
“何止贾家!李茂才也被锁了!还有好几个官儿!”
“真的假的?那……那‘笔仙’……”
“什么笔仙!是人为!是替考!杀人的凶手都抓到了!”
“老天开眼啊!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鬼神索命……”
“沈县令……真是神了!伤成那样,硬是把这天大的案子给破了!”
举子们被允许分批进入贡院,熟悉场地。他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脸上惊惶之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位铁面县令由衷的敬佩。贡院上空,压抑了许久的阴云,终于开始真正地消散。
长安县衙,后衙厢房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赵虎趴在床榻上,后背缠满了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
沈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强撑着精神,看着太医的动作。
“沈大人,”老太医换好药,洗净手,走到沈砚面前,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赵捕头命大,那一刀虽深,但未及要害,又得林姑娘及时清创缝合,高热已退,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需得静养数月,切不可再动武用力,否则筋骨难续,恐成废人。”他顿了顿,忧心忡忡地看着沈砚灰败的脸色,“倒是大人您……忧思过甚,劳心劳力,内腑郁结,气血逆冲之症……已入膏肓!若再不放下案牍,安心静养,辅以金针汤药疏导……只怕……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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