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头,带着哭腔,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属于“柳家大小姐”的骄矜:“我……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燕窝!燕窝漱口!我要喝参汤!还有……还有玫瑰露!快去给我弄来!”
玲珑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甚至带着点嘲讽意味的笑意,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柳小姐,这里是县衙大牢,不是你们柳家的绣楼。”她指了指地上的食盒,“牢饭。管饱,不管好。爱吃不吃,随你。”
说完,玲珑不再看柳如眉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的脸,提起空食盒,转身就走。那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女监通道里渐渐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柳如眉呆呆地看着地上那盒冰冷的窝头,玲珑那句“管饱不管好”如同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骄傲彻底打碎。巨大的羞耻、愤怒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猛地抓起一个窝头,狠狠地砸向冰冷的石墙!
窝头撞在墙上,碎屑四溅。
“啊——!”柳如眉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悲鸣,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破旧的棉被。这一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过往,彻底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冰冷的现实,只剩下这栅栏、这窝头,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白日里县衙放出的风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在黑暗中悄然扩散。
死牢外,陆明渊并未回房休息。他独自一人坐在二堂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卷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烛火在他沉静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在等待,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
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脚步声从侧门传来。
沈清漪的身影悄然出现,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她走到书案前,低声道:“大人,药已灌下。脉象紊乱微弱,气息奄奄,表象已是弥留。金针暂时压制了蛊虫,若无解药,最多还能撑七日。”
“七日……”陆明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足够了。饵已撒下,就看鱼儿何时咬钩了。”他抬眼看向沈清漪,声音低沉,“辛苦你了,沈姑娘。夜已深,去歇息吧。”
沈清漪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秀眉微蹙,眼中带着医者特有的忧虑:“大人,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牵机引’歹毒异常,七日已是极限。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那‘解药’,恐怕并非寻常之物,背后之人必会万分谨慎。我们布下的网,真的能网住这条毒蛇吗?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或者……”
“或者,引来的不是送解药的蛇,而是直接来灭口的毒牙?”陆明渊替她说完,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那也无妨。无论是送药的,还是灭口的,只要敢来,就都是线索!”他眼中锐光一闪,“本官倒要看看,这清河县的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条见不得光的毒蛟!”
沈清漪看着陆明渊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和凛冽的锋芒,心中那点忧虑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沉淀为更深的不安。她想到了那“牵机引”奇特的甜腥铁锈味,想到了它与西南苗疆的关联,想到了这背后牵扯的庞然大物。她沉默片刻,终是轻声道:“大人务必小心。清漪告退。”她微微福身,转身退出了二堂,纤细的身影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二堂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和陆明渊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
笃…笃…笃…
声音规律而沉稳,如同猎手屏息等待时的心跳,在这风雨欲来的深夜里,敲击着无声的杀伐之音。
喜欢红妆断案:我与状元大人的探案日请大家收藏:(m.zjsw.org)红妆断案:我与状元大人的探案日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