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爷!”陆明渊打断了赵师爷喋喋不休的劝阻,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瞬间压下了堂内所有不安的躁动,“本官受命牧守一方,乃天子所托,万民所系。黑石村百姓,亦是我陆明渊治下之民!如今彼处罹此大难,无论是否时疫,无论何等凶险,本官身为此地父母官,岂有龟缩衙内、坐视子民哀嚎待毙之理?上报州府,自当速办。然远水难救近火,本官必须亲临黑石村!”
他的目光扫过赵师爷惊愕的脸,转向一脸肃然、胸膛起伏的雷震:“雷震!”
“属下在!”雷震挺直腰板,声如洪钟。
“立刻点齐二十名精壮衙役,备齐以下物品:生石灰二十袋,烈酒十坛,桐油五桶,干净白布五十匹,艾草、苍术等驱避秽气药草多多益善!再备快马,本官要即刻动身!”
“是!大人!”雷震抱拳领命,转身就要冲出去。
“慢着!”陆明渊又叫住他,补充道,“所有人,包括本官在内,以浸透药汁的厚布蒙住口鼻,双手不可直接触碰任何可疑之物!接触过病患或尸首者,立刻以生石灰水泼洒全身,衣物就地焚烧!违令者,严惩不贷!”他的指令条理分明,冷静得近乎冷酷,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强大掌控力。
“属下明白!”雷震重重点头,旋风般冲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彻回廊。
赵师爷看着陆明渊清冷而坚毅的侧脸,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忧色更浓。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二堂,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大人!不好了!黑石村…黑石村又有人跑出来了!就在衙门口!快…快不行了!”
陆明渊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袍袖一拂,大步流星地朝衙门口走去,步伐坚定而迅疾。赵师爷和一众书吏慌忙跟上。
县衙大门外,此刻已围拢了不少被惊动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惧。人群中央的空地上,瘫倒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她身上的粗布衣衫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暗褐色的可疑污迹。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雷震描述中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蚯蚓般凸起的红痕,密密麻麻,在灰败的皮肤上异常刺目。她双眼浑浊无神,布满血丝,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乌紫,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伴随着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痉挛。
“瘟…瘟神…”妇人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衙门口那代表官府的威严门楣,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石阶,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嘶哑绝望的哀嚎,“…黑石村…完了…报应…红虫…吃…吃人了…” 那声音凄厉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在县衙前空旷的场地上回荡,狠狠撞进每一个围观者的耳中。
“红虫吃人”四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听闻者的心脏。人群爆发出一片更大的惊恐哗然,不少人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陆明渊已大步走到近前,他无视了周围的骚动和那刺鼻的怪异气味(比雷震身上的更浓烈,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落在妇人手臂上那扭曲蠕动的红痕上。那不是简单的红肿或疹子!在午后惨淡的日光下,那些凸起的红痕边缘,似乎真的有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在…在皮肤下极其缓慢地移动!如同细微的血色沙粒在皮下游弋!
一股寒意顺着陆明渊的脊椎悄然爬升。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惊惶的人群,投向黑石村所在的、那被沉沉山影笼罩的西南方向。天光晦暗,层云低垂,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正对着清河县张开狰狞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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