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陆明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入口已现,证据确凿。下面情况复杂,贸然深入,非但救人不成,反可能打草惊蛇,陷自身于险地,更可能…刺激那些‘药人’,令其彻底疯狂,或触动邪教预设之毒物机关。”
他再次蹲下,动作迅捷而精准,并未触碰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物件。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小块处理过的薄羊皮,就着极其微弱的光线,飞快地勾勒出祭坛的形制、中央那狰狞的“蛊”字符号、残留药粉的位置,以及地窖入口的精确方位和阶梯上的血迹、抓痕分布!笔走如飞,线条简练却精准无比。
“当务之急,是将此地情状,连同张龙所探山坳节点情报,火速传回县衙!”陆明渊将绘制好的简图仔细收好,声音冷冽如冰,“沈姑娘精通药理毒物,或能根据药粉残烬,推断其用途及克制之法!亦需其准备应对‘药人’状况之药物!雷震!”
“在!”雷震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你即刻下山,快马加鞭,将此图及口信,一字不漏,面呈沈姑娘!告知此地详情,尤其…地窖中之声!”陆明渊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令其速做准备!同时,传令张龙、赵虎,严密监视山坳节点,若有异动,即刻以响箭示警!增派暗哨,封锁此山神庙所有可能路径,许进不许出!”
“是!”雷震轰然应诺,但随即又急道,“大人!那您呢?!”
“我留下。”陆明渊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他缓缓走到地窖入口旁,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石墙壁,玄色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此地凶险,需人坐镇,以防邪教察觉有异,转移或销毁罪证,更防…其狗急跳墙,对‘药人’不利。”他微微侧耳,倾听着下方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刮擦声和喘息,兜帽下的眼神幽深如寒潭,“再者…这声音,需听清,记牢。每一个音节,每一次抓挠的间隔与力度…或都是线索。”
“大人!这太险了!”雷震急得额头青筋直跳,“您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
“执行命令!”陆明渊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出鞘,瞬间斩断了雷震的担忧,“速去!此地多留一刻,山下便多一分变数!记住,马蹄包布,人走暗径!”
雷震看着陆明渊在阴影中挺拔而孤绝的背影,又听着脚下那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绝望声响,狠狠一跺脚,将满心的担忧和怒火强行压下,抱拳低吼:“属下遵命!大人…千万小心!” 说罢,不再犹豫,庞大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黑风,悄无声息地掠出残破庙门,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枯藤缠绕的山道阴影中。
荒祠内,死寂重新降临,却又被地窖深处那持续不断的、非人的刮擦声和嗬嗬喘息填充得更加令人窒息。腐朽的气息、血腥的甜腻、绝望的嘶鸣…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作呕的网。
陆明渊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玄色的斗篷将他整个人包裹,仿佛与庙宇的阴影彻底融为一体。他并未试图去窥探那深不见底的地窖,只是将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中,那指甲刮擦石壁的每一下锐响,那破风箱般嗬嗬喘息的每一次起伏,甚至那喘息中夹杂的、极其细微的、如同虫豸蠕动般的粘腻水声…都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感知。鼻端,竭力分辨着那浓烈恶臭中每一丝细微的气味变化——土腥、霉烂、血腥、排泄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独特的、如同腐败甜杏混合着金属锈蚀的怪异气味。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与地狱般的声响中缓慢流淌。惨淡的月光在残破的屋顶移动,光斑如同游移的鬼眼,扫过祭坛上狰狞的符号,扫过地窖入口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突然!
地窖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刮擦声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利嘶嚎猛地爆发出来!
“呃啊——!!!”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疯狂,仿佛灵魂正被活生生撕裂!伴随着这声嘶嚎,是一阵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指甲刮擦声,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挣扎!
陆明渊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深潭般的眼底,寒光爆射!他身体依旧纹丝未动,如同凝固的雕塑,但全身的肌肉已在瞬间绷紧至极限!右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长剑那冰凉缠麻的剑柄之上!
嘶嚎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湿漉漉的肉块拖过地面的粘腻摩擦声,伴随着沉重的、不规律的喘息,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阶梯下方挪动!
有什么东西…要爬上来了!
陆明渊按在剑柄上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墙角一块冰冷的岩石。深潭般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死死锁定在地窖入口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边缘。
粘腻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喘息在阶梯下方停住了。黑暗中,仿佛有两点微弱而浑浊的光点,如同濒死萤火,在浓稠的墨色中幽幽亮起,死死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冰冷的山风,卷着枯叶,呜咽着灌入残破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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