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在秘库内艰难撑起一团昏黄,却驱不散浓得化不开的冰寒与死亡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冰尘、血腥气和桐木松香陈旧腐朽的味道。
玲珑护着那支随时会熄灭的火把,牙齿咯咯作响,眼睛死死盯着被沈清漪金针锁住心脉的陆明渊,又忍不住瞟向那片死寂的、埋葬了雷震的废墟。每一次陆明渊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都让她心尖跟着狠狠一抽。那卷绘有边关布防图的羊皮卷,连同角落那方猩红刺目的“双螭盘云印”,此刻就摊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无法直视,更烫得人心底发寒。
沈清漪额角细密的汗珠已凝成薄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指尖捻转的金针上,维系着陆明渊心口那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搏动。陆明渊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血沫,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她紧绷的神经。
“水…”陆明渊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了一下,声音破碎嘶哑,几乎被淹没在死寂里。
玲珑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在腰间摸索,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锡制水壶,拔开塞子。沈清漪小心翼翼地托起陆明渊的头,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清凉的清水沾湿了他干裂起皮的唇。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几口,青白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一丝丝,深潭般的眼眸缓缓睁开一线,那目光虽黯淡,却如同淬过寒冰的利刃,瞬间锁定了地上的羊皮卷。
“图…”他吐出一个字,气息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沈清漪立刻会意,对玲珑低声道:“举近些…给大人看。”
玲珑连忙将护着的火把凑近,昏黄跳跃的光线照亮了羊皮卷上精细的山川脉络与那个刺眼的朱砂圈注——“鹰嘴崖”。陆明渊的目光艰难地在图上游移,最终死死钉在那方“双螭盘云印”上,眼底翻涌起滔天的巨浪,那是洞察一切后的惊怒,更是焚尽一切的杀意。
“雷…”他喉咙里又挤出一个字,目光转向那片废墟。
“雷捕头暂无性命之忧!”沈清漪立刻回应,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沉静,试图稳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被冰坨卡在边缘空隙,伤重,但能出声。”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陆明渊的耳畔,“大人,秘库崩塌,王府必有后手,此地不可久留。雷捕头被困,凭我与玲珑之力,绝难移动这废墟…需援兵!需…立刻出去!”
陆明渊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的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决绝覆盖。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再次回到羊皮卷上,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道墨线、每一处关隘都刻入灵魂深处。他喘息着,积攒着力量,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却清晰无比:
“军械…青楼…边关…链…推…全链!”
他的目光抬起,越过摇曳的烛火,落在沈清漪苍白而凝重的脸上。那眼神是托付,是信任,更是命令——在他倒下之前,必须理清这千头万绪、足以颠覆乾坤的罪恶链条!
沈清漪的心猛地一沉,随即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攫住。她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强迫自己从救治者的角色瞬间切换成冷静的分析者。她看向玲珑:“玲珑,护好火!将图…举稳!”
“是!小姐!”玲珑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手臂,将火把的光芒尽可能稳定地投射在羊皮卷上。
昏黄的光晕里,沈清漪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入玉盘,带着穿透迷雾的锐利:
“大人,此局之始,在‘毒’。”她纤细的手指虚点向羊皮卷,“金铃死士所用‘赤焰罗兰’,提炼‘赤练胭脂’,遇热融肌,状若蜡融,是为‘画皮’之效。此花…”她的指尖在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北境一处被标注为“落日峡”的险峻之地,“源出西域,唯北境落日峡附近阴寒裂谷方能野生。然清河温暖,非天然冰窖不可存!”
陆明渊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指尖,呼吸依旧微弱,但眼神锐利如初。他艰难地接道:“冰窖…鸨母秘库冰窖…硝石!”
“正是!”沈清漪眼中光芒一闪,“硝石制冰,耗量巨大!寻常青楼焉能支撑?鸨母冰窖规模,非巨量硝石不可维持!而硝石…”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乃军械坊制造火药、处理金属防锈之必备!管制极严!民间…罕有巨量流通!”
烛火猛地一跳,光影在陆明渊苍白的脸上晃动,映出他眼中瞬间燎原的明悟。他急促地喘息几下,强提着一口气,语速快了些许,却依旧破碎:“鸨母…账册…‘罗裳三十万’…非…非罗裳!”
“大人明鉴!”沈清漪立刻接口,语速流畅,条理分明,“那鸨母暗账,条目诡秘。‘罗裳三十万’,看似购置衣物脂粉之资,然细核春风楼用度,绝无此巨项!此‘罗’字,当为‘硝’之隐语!‘硝’石之‘硝’!三十万两白银,实为购入军械坊管制硝石之巨款!以青楼脂粉开销之名,行贪墨转运军需之实!此银…”她目光如电,斩钉截铁,“必源自卷八那场蹊跷蝗灾后,朝廷拨下、却被层层克扣的——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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