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的口供如同一张破碎的蛛网,虽不完整,却依稀指引出几个方向。除了镜湖西岸那棵作为联络点的老柳树,他还断断续续交代出几个可能的水匪临时落脚点,以及一处连他也语焉不详、只模糊记得似乎听某位“巡水使者”无意间提起过的“北边废村”。
据张奎回忆,那使者当时似乎是警告他们,行事要更隐秘些,莫要像“北边废村里那帮蠢货”一样,惹出了纰漏,差点误了“上头”的大事。具体何事,张奎一无所知,甚至连那废村的具体名称和方位都说不清楚,只含糊道似乎在镜湖以北,苍岐山支脉的荒僻处。
这条线索虽模糊,却引起了陆明渊的高度重视。黑蛟帮行事周密,能让其上层人物特意提及并引以为戒的“纰漏”,绝非小事。那处“废村”,极有可能曾是黑蛟帮一个重要的中转据点或联络点,甚至可能隐藏着比镜湖巢穴更深的秘密。
事不宜迟,陆明渊立刻点齐人手。由他亲自带队,雷震虽臂伤未愈,但也坚持同往,作为主要战力压阵。沈清漪因其细心与医术,或许能发现不同寻常的痕迹,亦随行前往。玲珑自然寸步不离地跟着沈清漪。张龙赵虎则各带一队精干衙役,负责外围警戒与策应。
一行人马不停蹄,朝着镜湖北面的苍岐山支脉行进。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稀少,道路也逐渐从官道变为崎岖的山路,最后甚至需要下马徒步。
时值深秋,山风已带上了明显的寒意。放眼望去,层林尽染,本该是绚烂的秋色,但因地处荒僻,反而透出一种萧瑟荒凉之感。
“大人,前头好像没路了?”走在最前面的赵虎拨开一人多高的枯黄灌木,回头喊道。
陆明渊上前,仔细观察。脚下的小径确实已湮没在荒草荆棘之中,但仔细看去,仍能发现一些人工开辟过的痕迹——几块垒砌的石块,一段被杂草半掩的、粗糙的石板路基。
“沿着这痕迹继续找。”陆明渊沉声道,“既是废村,必有路径可寻。”
众人又艰难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山坳之中,隐约可见一片残破的建筑轮廓。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或石头房,许多已经屋顶坍塌,墙壁倾颓,只剩下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枯藤野草肆意生长,几乎将大半村落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和一种死寂的沉闷。
果然是一处荒废已久的村落。
“分散探查,两人一组,互相照应。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发声示警!”陆明渊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死气沉沉的废墟。
“是!”众人应声,立刻谨慎地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踏入荒村。
村中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败窗棂发出的呜咽声,以及众人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雷震护在沈清漪和玲珑身边,粗声道:“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不像有好东西的样子。沈姑娘,玲珑丫头,你们跟紧我。”
沈清漪微微颔首,目光却仔细地扫过沿途所见。她注意到,有些房屋的倒塌似乎并非完全源于自然风化,墙壁上有一些可疑的焦黑痕迹,甚至在一些断垣上,看到了类似刀劈斧砍的印记。
“大人,您看这里。”另一组负责探查的衙役有了发现。
陆明渊快步走过去,只见在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屋墙角,散落着一些已经锈蚀严重的铁器残片,看形状,似乎是…断裂的刀剑?还有几片同样锈蚀、但依稀能看出制式的箭头。
“是军制箭镞!”雷震拿起一枚箭头,仔细辨认后,肯定地说道,“虽然锈得厉害,但这造型,错不了!跟咱们在荒村遇袭时缴获的那些,像是一批货色!”
陆明渊眼神一凝。军械再次出现!
“这边也有发现!”另一边传来张龙的声音。
众人循声赶去,是在村落中央一片较大的空地上。这里似乎曾是村子的打谷场或聚集地。空地上同样散落着一些锈蚀兵器碎片,更令人注意的是,地面上的泥土颜色似乎与周围不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褐色,即使用枯叶覆盖,也难以完全掩饰。
沈清漪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脸色微变:“这土里…混有大量血污,年代已久,但腥气仍未散尽。”
众人闻言,心头都是一沉。这片空地,昔日恐怕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难道…张奎说的‘纰漏’,是指这里曾发生过战斗?黑蛟帮内部火并?还是…”陆明渊沉吟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荒村。
“大人!这边!”玲珑眼尖,指着空地边缘一栋半塌的祠堂类建筑喊道,“那门楣上…好像刻着什么?”
众人走近。那祠堂颇为破败,门板早已不知去向,但石门楣却还算完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陆明渊示意衙役清理一下。灰尘拂去,露出石门楣上深深的刻痕。那并非装饰花纹,而是几个虽然古旧、却依旧透着狰狞力道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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