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水的轰鸣和风的咆哮，县衙的屋瓦在风雨中瑟瑟发抖，随时可能被掀翻一般。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派往各村安抚民众的张龙尚未归来，冒死前往老鸦咀侦查的赵虎更是杳无音信。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陆明渊伫立在二堂门口，望着门外如同瀑布般倾泻的雨帘，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着他内心的紧绷。沈清漪安静地陪在一旁，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色。雷震则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拖着伤臂在堂内烦躁地踱步，每一次雷鸣都让他恨不得冲入雨幕。
“大人！大人！”
一声急促的呼喊穿透风雨声，只见一名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衙役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正是随赵虎前往老鸦咀的队员之一！
“情况如何？！”陆明渊猛地转身，雷震也立刻停下脚步，瞪大眼睛。
那衙役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带着惊悸和后怕：“报…报大人！赵…赵头儿带我们好不容易摸到老鸦咀附近…风浪太大了！我们的船差点就翻了！根本…根本没法靠近水道口！”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但…但就在我们拼命稳住船的时候…借着闪电的光…我们看到…看到有一艘船！不是我们的船！从那水道里钻出来了！”
“什么样的船？！”陆明渊急问。
“比…比一般的货船要细长…船身乌黑…在闪电底下都不反光！它没挂灯…但走得很稳…好像…好像根本不怕这风浪！”衙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它出了水道，没往开阔湖面走，反而…反而贴着岸边，往西北方向的乱石滩去了！”
西北乱石滩？那里水道错综复杂，暗礁密布，平日就连经验最丰富的渔民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是这等天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虎呢？”雷震吼道。
“赵头儿让我们几个回来报信！他…他带着另外两个水性最好的兄弟，咬牙跟上去了！说是尽量摸清它的去向！”衙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风浪…太险了…”
主动跟踪一艘在如此风暴中还能平稳航行的诡异船只，其危险性可想而知！赵虎这是在用命去搏一线线索！
陆明渊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没有任何犹豫，厉声道：“雷震！”
“末将在！”雷震早已按捺不住。
“点齐现在衙内所有能出动的人手，备快船，多备强弓劲弩和钩索！随我出发！”
“大人！”沈清漪惊声道，“如此天气，太危险了！不如等…”
“等不了！”陆明渊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赵虎他们撑不了多久！那诡船此时出现，必有大动作！这是唯一的机会！绝不能让它消失在风雨里！”
他看向沈清漪，眼神决绝：“清漪，守好县衙。若我们天明未归…”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清漪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陆明渊重重点头，抓起一旁的蓑衣斗笠，大步踏入狂风暴雨之中。雷震早已吼叫着集合人手。
不多时，两艘经过特殊加固的快船，载着陆明渊、雷震和十余名精选出的好手，如同离弦之箭般，悍然冲入了如同沸腾般的镜湖！
一入湖面，才真正体会到天地之威的可怕！狂风卷着巨浪，如同小山般砸来，小小的船身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雨水密集得让人睁不开眼，冰冷的湖水不断灌入船中，需要时刻不停地向外舀水。
“稳住！朝着西北方向！”陆明渊死死抓住船舷，任凭风吹浪打，身形稳如磐石，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试图穿透重重雨幕。
雷震单臂挽着缆绳，大声指挥着水手操舟，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前行。
他们循着赵虎可能的方向，拼命追赶。风雨声掩盖了一切，视线极度模糊，只能依靠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前方汹涌的湖面。
一次闪电过后，前方除了白茫茫的水浪，空无一物。
又一次闪电！左侧似乎有礁石的阴影！
再一次！右前方！
“在那儿！”陆明渊猛地指向一个方向！
借着又一瞬惨白的电光，所有人清晰地看到——前方约莫百丈之外，一艘细长的黑色船只，正以一种与狂暴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诡异的平稳，悄无声息地滑行在浪涛之间！它的船首切开波浪，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仿佛一个穿梭在风雨中的幽灵！
正是那衙役描述的诡船！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它侧后方不远处的浪涛中，依稀可见一个小得多的黑影在沉浮——那似乎是赵虎他们的侦察小船！正在拼命追赶，却显然力不从心，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快！靠过去！接应赵虎！”陆明渊立刻下令！
两艘快船奋力破浪，向着那小船的方向靠拢。然而，风浪实在太大了，每前进一丈都无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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