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夜,比乱葬岗的尸堆更令人窒息。这里没有刺骨的寒风,却有黏稠的、混杂着绝望与污浊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凌霜靠在冰冷的土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从杀手身上扯下的丝帕。月光吝啬地从破洞漏下,恰好落在帕角那个刺目的“柳”字上,针脚细密,用的是上好的苏绣丝线,在贫民窟的污秽里,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冰冷。
柳氏。果然是她。
这个确认没有带来丝毫快意,只有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直冲头顶。生父的背叛,继母的毒杀,乱葬岗的尸堆……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将军府那座看似威严的牢笼。而此刻,这牢笼的毒牙,已经毫不掩饰地伸向了她这条漏网之鱼。
雪狸蜷缩在她脚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不安的呜咽。它圆圆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着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似乎又随着夜风飘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像一根针,刺得它浑身毛发倒竖。
“怕什么?”凌霜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她弯腰,将雪狸轻轻抱起,指尖感受到它皮毛下细微的战栗。“不过是些闻着血腥味就扑上来的鬣狗。”她的话语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雪狸似乎听懂了,呜咽声渐低,只是警惕的尾巴依旧紧紧夹着。
她将丝帕收进怀中,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除了丝帕冰凉的触感,还有另一股力量在奔涌——烬羽的妖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经脉中那股灼热野流的奔腾,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也带来令人战栗的力量。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与这灼热的妖力缠绕共生,支撑着她在这污浊的泥沼中站直身体。
窗外,风声骤然变得尖锐,像鬼哭。
凌霜瞳孔骤缩!不是风!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间破屋。那气息与之前杀手身上的不同,更加凝练,更加危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与审视。它并非冲杀而来,而是如同阴影,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将整间破屋笼罩在内。
是易玄宸的人!那暗卫!
凌霜猛地站起,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体内烬羽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咆哮起来,金红翎羽的虚影在她眼底疯狂闪烁,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奔流。感官被妖力强行提升到极致,破屋外,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清晰无比——枯叶被踩碎的脆响,衣袂拂过墙角的摩擦声,还有……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金属碰撞,像是某种暗器在袖中滑动的声音。
不止一个!至少三个方位!
他们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在围困,在试探,在等待。等待什么?等待她露出破绽?还是等待柳氏那边更大的动作?
凌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妖力暴走的冲动。她不能乱。一旦被逼到绝境,妖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一个突破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凌姑娘,深夜造访,扰你清梦了。”
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却如同惊雷,在凌霜耳边炸响!这声音……是易玄宸!
他竟亲自来了?!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暗卫的包围圈外,那个最危险、气息最强大的位置,正是易玄宸所在!他不是在府中处理“军功虚报”的烂摊子吗?怎么会……亲自出现在这贫民窟的破屋外?他到底想做什么?抓她?还是……
“易将军好雅兴,这等污秽之地,也值得你深夜踏足?”凌霜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冰冷如铁,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戒备。她身体紧贴着门板,妖力在指尖凝聚,随时准备爆发。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易玄宸的声音依旧平稳:“污秽之地,往往藏着最真实的真相。凌姑娘不也在此处么?开门聊聊如何?你我之间,似乎有些误会需要澄清。”
“误会?”凌霜冷笑,指尖的妖力灼热得几乎要烫穿木门,“易将军的人,三更半夜围着我的破屋,这误会可真够‘清’的。”
“保护。”易玄宸言简意赅,声音里听不出真假,“柳氏的人,比我的暗卫更想让你死。开门,凌霜。你我目标,或许有重合之处。”
目标重合?凌霜心中冷笑。他接近她,调查她,甚至不惜动用暗卫监视,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柳氏?他那日在茶楼说的话,关于“守渊人血脉”,关于“寒渊”,难道……真的与她的身世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带来一丝动摇。烬羽的力量在体内翻涌,似乎也在感知着门外那个男人身上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气息……古老而深邃,带着一丝与“寒渊”相关的微弱共鸣。
犹豫只在瞬间。与其被暗卫耗死在这里,不如……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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