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血腥后的铁锈味,在寒渊的荒原上盘旋不去。
追捕的行动比想象中更加混乱,也更加……徒劳。那些镇邪司的旧部,就像是钻入沙堆里的蜥蜴,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块岩石,每一道沟壑,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拼到底。
“头儿,让他们跑了!”一名守渊人后裔气喘吁吁地回到凌霜身边,脸上满是懊恼,“我们追上了几个,但他们根本不恋战,一边跑一边往身上撒一种药粉,味道刺鼻,追着追着就跟丢了。”
凌霜的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山峦,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那些逃窜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远去,但并非四散奔逃,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京城。
“他们不是在逃命。”易玄宸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他同样感知到了那股诡异的秩序感,“他们在执行任务。刚才的祭坛,声势浩大,却只有区区十几人,这本身就不合常理。那陈统领的死,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让他们开始行动的信号。”
凌霜心中一凛。她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眼睛”符号,想起了昀所说的“标记”。如果祭坛是标记,那这些逃向京城的人,就是负责将这个“标记”的含义,散播出去的信使。
散播给谁?百姓?还是……皇帝?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寒渊深处的冷雾,无声无息地弥漫上她的心头。
三日后,京城。
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家名为“闻香阁”的茶楼里,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一段全新的“秘闻”。
“话说那守渊村,看似祥和,实则暗藏祸心!那所谓的‘守渊姑娘’凌霜,根本不是什么守护神,而是一只修炼千年的七翎彩鸾妖魂!她以美色惑人,勾结前朝余孽易玄宸,企图控制寒渊的无上魔力,颠覆我大靖王朝!”
茶客们听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
“不会吧?我听说守渊姑娘还减免了寒渊周边的赋税呢!”
“嗨!那都是收买人心的障眼法!”说书先生一拍桌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想想,一个女子,为何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易玄宸贵为皇子,为何甘愿屈居人下,陪她在那荒山野岭?因为那妖女给了他承诺——事成之后,便是他易玄宸登基称帝之日!这叫‘妖妃祸国’,古已有之啊!”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恐惧和猜疑,是比瘟疫更容易传播的东西。起初还有人半信半疑,但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亲眼所见”的凌霜“背后浮现巨大妖影”的场景,又拿出几张模糊不清的画像,上面正是凌霜与易玄宸在寒渊边并肩而立的画面。
“妖女!妖女!”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慌的情绪瞬间点燃了整个茶楼。人们纷纷丢下茶钱,惊恐地涌出茶楼,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带向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类似的场景,在京城大大小小的酒馆、茶肆、甚至是在市井的街角,都在同时上演。那些逃回来的镇邪司旧部,早已化身成各种身份——货郎、脚夫、乞丐……他们将精心编织的谎言,像种子一样,撒播在京城这片肥沃的土壤里。
他们太了解百姓了。百姓敬畏神明,但更恐惧妖魔。他们拥戴仁君,但更忌惮权臣的野心。凌霜和易玄宸,这两个曾经被传颂的名字,如今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最能让底层民众感到恐慌的故事——一个妖女,一个野心家,他们联手,要毁掉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流言,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笼罩了整个京城。
皇宫,御书房。
烛火摇曳,将皇帝年轻却疲惫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的面前,堆着来自京城各地的奏报。内容大同小异,皆指向同一件事——守渊姑娘凌霜乃妖物,与易玄宸图谋不轨。
“荒唐!”皇帝将一份奏报狠狠地摔在地上,龙颜大怒,“凌霜于国有功,朕亲口免了守渊人后裔的赋税!易玄宸更是朕的弟弟,他们岂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站在下方的,是御史大夫张远。他年过五旬,一向以刚正不阿着称,此刻却面色凝重,躬身道:“陛下,流言可畏。如今京城之内,人心惶惶,百姓聚在宫门外,请求陛下下旨,派遣大军镇压守渊村,以安天下。若不妥善处置,恐生民变。”
皇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想起了凌霜拒绝册封时的淡然,想起了她说“她是真正的守护者,不该被束缚”时的坚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凌霜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另一份奏报上。那是禁军统领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易玄宸在京城的人脉,以及他离京前与几位大臣的密会。奏报的末尾,有一行小字:“易玄宸似在布局,其意难测。”
这行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皇帝的心里。
他是一国之君,他不能只凭个人好恶来判断。他必须考虑最坏的可能。万一……万一这流言是真的呢?寒渊的力量,他亲眼见识过,那足以颠覆一切。如果这股力量落到了野心家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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