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皇家委员会的调查报告,亚瑟获得了无可辩驳的道德和政治武器。他将这份报告的摘要,授权《澳洲先驱报》全文刊登。
那些关于卡纳卡劳工悲惨境遇的,详实而客观的描述,在整个澳大利亚社会,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即便是那些之前对工会口号抱有疑虑的中间派,在事实面前,也沉默了。一股要求政府立刻采取行动的强大舆民论压力,迅速形成。
昆士兰的种植园主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亚瑟再次展现了他作为政治家的,那种将原则的坚定性与手腕的灵活性,完美结合的能力。他没有采取简单粗暴的,一刀切的禁令。他知道,那样只会激起对方最激烈的反抗,最终演变成一场两败俱伤的政治灾难。
他亲自前往布里斯班,与昆士兰总理格里菲斯,以及种植园主协会的代表们,进行了一场闭门会谈。
会谈开始时,气氛依旧紧张。种植园主们,摆出了一副准备对抗到底的姿态。
亚瑟没有先谈报告,也没有谈道德。他先给他们算了一笔经济账。
“先生们,”他向众人展示了一系列马歇尔教授制作的图表,“这是近年来,世界食糖市场的价格走势。你们可以看到,由于古巴和巴西的蔗糖产量不断增加,国际糖价,正在进入一个长期的下降通道。你们那种依赖于压榨廉价劳动力的,粗放的生产模式,利润空间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五年,最多十年。就算联邦不采取任何行动,你们的产业,也迟早会被更高效的竞争者,挤出市场。”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种植园主们的头上。他们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亚瑟说的是事实。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破产吗?”一位种植园主,语气不善地问。
“不。”亚瑟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进行产业升级。用技术,来取代一部分人力。用更科学的管理,来提高单位面积的产量。这,才是昆士兰制糖业,唯一的出路。”
紧接着,他抛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这是一剂包裹着糖衣的苦药。
苦药是:联邦议会将通过《太平洋岛民劳工保护法案》。法案规定,从即日起,严禁任何形式的新的劳工贩运。对于现有的卡纳卡劳工,必须给予他们与白人劳工同等的,受《劳资关系契约》保护的薪酬和待遇。同时,联邦政府将出资,在未来五年内,分批将所有愿意回家的卡纳卡人,安全地遣返回他们的故乡。
而包裹着这颗苦药的糖衣是:
第一,联邦政府将设立一个总额为五百万英镑的农业现代化转型基金。所有昆士兰的种植园主,都可以申请低息贷款,用于购买最新式的,由澳大利亚钢铁公司生产的收割机、拖拉机和小型铁路运输设备。
第二,皇家理工大学的农学院,将专门成立一个热带作物研究所,研究和培育更高产、更抗病的甘蔗新品种,并免费向种植园主们提供。
第三,联邦政府将利用外交手段,为澳大利亚的蔗糖,打开新的市场。比如,与加拿大和新西兰,签订长期的出口协议。
这个方案,打消了种植园主们最后的抵抗意志。他们虽然失去了廉价的劳动力,但他们得到了技术、资金和市场的支持,看到了一个虽然痛苦,但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最终,昆士兰议会,接受了联邦的方案。《太平洋岛民劳工保护法案》,在联邦议会,也获得了压倒性的通过。
一场险些撕裂联邦的巨大危机,就这样,被亚瑟用一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成功化解。他不仅解决了历史遗留的道德污点,更重要的是,他将昆士兰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通过经济利益的深度捆绑,更紧密地,融入了联邦的体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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