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港的夜晚,被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气氛所笼罩。在属于联邦航运公司的三号干船坞,平日里用于维修商船的地方,此刻却被联邦国防军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高大的铁丝网外,好奇的记者和市民被隔绝在百米之外,只能看到船坞里那彻夜不熄的刺眼电石灯光,以及听到里面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工业噪音。
一艘名为开拓者号的万吨级运煤船,正静静地躺在船坞里。它本该在三天前就装满纽卡斯尔的煤炭,启程前往南美。但现在,它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它的甲板被切割开巨大的方口,船舱里原有的隔板被粗暴地拆除,露出了巨大的,钢铁腹腔。
尼古拉·特斯拉站在船坞边,海风吹乱了他本就蓬乱的头发。他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沾满了油污和铁锈,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正在被肢解又重组的庞然大物上。他的身后,站着他实验室里最顶尖的一批工程师和技师,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同的图纸,脸上混合着疲惫、困惑与一种被天才的疯狂所点燃的兴奋。
“不,不,不!”特斯拉突然对着一个正在指挥吊装的工头大吼起来,“锅炉的基座必须再加固!用十字交叉铆接法!你们难道想让它在八级风浪里,变成一堆脱缰的野牛,把船底砸穿吗?”
工头被他吼得一脸茫然,但还是立刻挥手,让巨大的蒸汽起重机,将那台重达数十吨的巴布科克-威尔科克斯式水管锅炉,重新吊了起来。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场近乎于奇迹的工业移植手术。亚瑟的命令,简单而绝对:半个月内,将这艘船,改造成一座能远洋航行的海上发电与海水淡化工厂。
命令被分解成无数个具体的任务,同时在悉尼的几个工业区里展开。
海军造船厂的工人,负责船体的结构改造和加固。
纽卡斯尔钢铁厂,连夜用火车紧急运来了特制的耐高温钢板。
铁路委员会的工程师,则在设计如何将那台巨大的,原本为陆地电厂设计的五千千瓦发电机组,平稳地固定在摇晃的船舱里。
整个联邦新兴的工业体系,第一次在这样一场极限压力测试下,进行高效的协同运作。不同部门之间的壁垒被彻底打破,所有的资源,都围绕着特斯拉这个疯狂的构想,高速地运转起来。
亚瑟·贝尔福,这位来自伦敦的政治家,也被亚瑟邀请来,参观了这次夜间施工。
他站在船坞的高处,俯瞰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景象。他看到了数百名工人,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切割钢板的火花,在夜色中四处飞溅。蒸汽铆接机发出富有节奏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发电机定子,像一颗远古巨兽的心脏,被缓缓地吊入船舱。
贝尔福的脸上,一直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但他的内心,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不是一个工程师,但他能看懂这番景象背后所代表的,那种可怕的组织能力和工业动员效率。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殖民地该有的样子。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在利物浦或者格拉斯哥的船厂,也未必能有如此的效率和秩序。
“亚瑟,你的人民,似乎对你的命令,有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热情。”贝尔福的声音,在他的表弟耳边响起。他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调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愕。
“这不是因为我的命令,贝尔福。”亚瑟看着下方的船坞,平静地回答,“这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他们不是在为某个遥远的,贪婪的股东,组装一台赚钱的机器。他们是在为五千名被困在沙漠里的,和他们一样的同胞,打造一艘拯救生命的方舟。”
贝尔福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表弟了。他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将冰冷的工业、枯燥的工程,与一个国家最朴素的,最强大的情感,连接在一起。而这种力量,是他在伦敦的议会辩论中,从未见过的。
第十天,改造完成了。
开拓者号已经面目全非。它的后半段甲板上,矗立起两根新的,更高大的烟囱,不断喷出浓烟。船舱里,巨大的涡轮机和发电机组,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只留下了狭窄的检修通道。船舷两侧,则加装了复杂的,用于抽取海水和输送淡水的管道系统。船上,装载了足够燃烧一个月的煤炭,以及由悉尼大学化学院紧急生产出的,数百卷用于电渗析的,以火棉胶为主要材料的半透膜。
这艘船,被亚瑟重新命名为方舟号。
在启航的那天清晨,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亚瑟亲自来到码头,为特斯拉和他的团队送行。
“先生,”亚瑟握住特斯拉的手,“五千人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殿下,”特斯拉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请相信科学。两天后,我会用无线电,向您报告好消息。”
方舟号拉响了悠长的汽笛,在两艘海军炮艇的护航下,缓缓地驶出了悉尼港,向着风浪莫测的,南方海域开去。
贝尔福站在总督府的阳台上,用望远镜,目送着那艘奇怪的船,消失在海天之间。他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身边的亚瑟,用一种完全平等的,带着一丝探究的口吻问道:
“亚瑟,告诉我,你到底想把澳大利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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