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全身的骨头被一寸寸碾碎,又像是被扔进冰冷的深渊不断下沉。
陈远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最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强行拽回了现实。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而是灰暗、低垂的天空,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细小的冰雹,无情地砸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想动,却发现身体虚弱得不听使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阵阵发疼。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
下一秒,他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正躺在一片泥泞的荒野中,周围是密密麻麻、东倒西歪的人。男女老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如同行尸走肉般蜷缩在风雨里,眼神空洞,看不到一丝生气。空气中弥漫着粪便、腐臭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可怕气味,几乎令人作呕。
这不是梦!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图书馆查阅五代十国的史料,为毕业论文做准备,书架倒塌的巨响是他最后的记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些人的衣着发式……分明是古代!
“水……给点水……”旁边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者发出微弱的呻吟,枯瘦的手无力地抓挠着身下的泥浆。
陈远心头一颤,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和明悟涌上心头——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个地狱般的开局:一群濒临死亡的古代流民!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微微震颤。
流民群瞬间骚动起来,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胡骑!是契丹人的游骑!”有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跑啊!”
混乱爆发了。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哭喊着,推搡着,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弱,陈远也被身后的人流裹挟着,踉踉跄跄地向前跑。
他回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十个模糊的黑点,正快速逼近。那些骑兵穿着杂乱的皮袄,挥舞着弯刀,发出尖锐的唿哨,如同追逐猎物的狼群。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陈远的心脏。这是真正的战场,真正的屠杀!历史书上的文字,此刻化作了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不能乱跑!乱跑就是活靶子!”一个声音在陈远脑海中呐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地观察着四周。左边是一马平川的荒野,右边则是一片枯木林和起伏的土坡。
“进林子!往右边土坡后面跑!”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引导混乱的人群。
但很少有人听他的。在极致的恐惧面前,理性是奢侈品。大部分人流依旧本能地朝着平坦的方向逃窜,而那里,正是骑兵最容易展开屠杀的地方。
陈远一咬牙,不再犹豫,猛地改变方向,朝着那片枯木林和乱石土坡冲去。有几十个离他近,或者稍微冷静些的流民,下意识地跟着他跑了过来。
马蹄声如催命鼓点般迫近,箭矢开始呼啸着从头顶飞过,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和契丹骑兵猖狂的笑声。
陈远扑倒在一个土坡后面,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他偷偷探出头,看到平原上正在上演的人间惨剧。骑兵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间,一个个奔跑的身影颓然倒地。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土地。
跟他跑过来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个,此刻都蜷缩在土坡和乱石后,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绝望。
“完了……全完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喃喃道,眼神灰败。
陈远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不适。他知道,躲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一旦外面的屠杀结束,那些骑兵肯定会过来搜索这片区域,他们依旧难逃一死。
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身边的这群人。有像他一样的青壮,有面黄肌瘦的妇人,甚至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以及刚才向他讨水的那位老者。他们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茫然,需要有人指引。
“想活命吗?”陈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胡骑人不多,杀完外面的人,抢完东西,未必会仔细搜这里。”一个溃兵打扮的汉子低声道,但他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不确定。
“万一呢?”陈远紧盯着他,“把命寄托在敌人的疏忽上?”
他不再多言,开始快速行动。他指挥着还能动的青壮,将周围散落的石块尽可能多地搬到土坡边缘,构成一道简易的矮墙。又让大家把能找到的、相对结实的枯树枝,前端在石头上磨尖,做成简陋的长矛。
“你,你,还有你,趴在最前面,听我号令,把木矛往外刺!你,带着剩下的人,在后面用石头砸!”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或许是濒临绝境的压迫感,或许是他表现出的异常镇定感染了众人,这群绝望的流民竟然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挥,开始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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