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彻底驱散了夜幕,将小王庄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庄门楼上,那面脏兮兮的、代表着王扒皮的旗帜已被扯下,扔在地上践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临时找来、墨迹未干的“陈”字大旗,在微凉的晨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此地的新主。
庄内的厮杀声已彻底平息,只有黑云寨的士兵在张彪的指挥下,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肃清和清点工作。缴获的喜悦弥漫在空气中,但更多的是一种大战初定、前途未卜的茫然。
陈远依旧站在庄门楼上,一夜未眠的疲惫被精神的高度集中强行压下。他望着庄外西南方向那支打着白旗、缓缓靠近的百人队伍,眉头微蹙。
王伦的残部?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前来投诚?
张彪处理完手头事务,也登上了门楼,看着那支队伍,啐了一口:“寨主,这帮墙头草,王伦死了才来投,能安什么好心?要我说,直接乱箭射回去算了!”
赵铁柱(他已按计划从黑云寨带部分守军前来汇合)也点头附和:“是啊,远哥,咱们刚拿下庄子,内部还没稳,这时候放外人进来,太危险了。”
陈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支队伍。队伍中大多是青壮,衣衫还算整齐,兵器也并未完全丢弃,但个个面带惊惶与疲惫,不似作伪。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士,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看起来倒有几分气度。
“王伦已死,王扒皮伏诛,他们已是无根之萍。”陈远缓缓开口,“若真是真心投诚,收下他们,不仅能彰显我等气度,安抚庄内人心,更能补充我们紧缺的人手。但若其中有诈……”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些隐患,一并揪出来!”
“开门!放他们头领一人进来!其余人等,在庄外百步等候!”陈远下达了命令。
沉重的庄门再次开启一道缝隙,那名文士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被带到了庄门楼下。
“在下沈文度,原为王伦公子麾下书记,参见陈寨主!”文士对着楼上的陈远躬身行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沈先生不必多礼。”陈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审视,“王伦举事失败,你等不去逃命,为何反来投我这‘贼寇’?”
沈文度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决然:“寨主明鉴。王伦公子虽行事莽撞,但其心系汉统,不忍见乡梓沦为胡骑牧场,方有此义举。如今公子罹难,王扒皮伏诛,小王庄群龙无首。寨主昨日鏖战契丹,今日又克此庄,威名已着。文度与麾下百余弟兄,皆乃汉家儿郎,不愿再追随庸主,或流落为寇,更不愿投靠胡虏。闻寨主乃当世英雄,特来相投,愿效犬马之劳,助寨主共抗胡骑,保境安民!望寨主收留!”
言辞恳切,理由充分,更是抬出了“抗胡”、“保境安民”的大义。
陈远面色不变,心中却快速权衡。此人谈吐不俗,像是读过书的人,在这乱世是稀缺人才。其所言也合乎情理。但他并未完全相信。
“沈先生请起。”陈远语气缓和了些,“诸位兄弟有心抗胡,陈某欢迎之至。只是……”他话锋一转,“如今庄内初定,百废待兴,规矩也需立下。投诚可以,但需依我黑云寨,不,是依我‘镇北义军’的规矩!”
他刻意点出了“镇北义军”这个临时想出的名号,既是对外的宣称,也是对内的整合。
“请寨主明示!”沈文度恭敬道。
“第一,所有投诚人员,需打散编入各营,不得自成体系!”
“第二,需遵守军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与老弟兄一视同仁!”
“第三,”陈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文度,“需坦诚相告,庄内……乃至你等之中,是否还有契丹,或王扒皮之死忠潜伏?若有隐瞒,他日查出,定斩不饶!”
沈文度闻言,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深深一躬:“寨主所令,皆在情理之中,文度与麾下弟兄,无有不从!至于寨主所问……”他略一迟疑,咬牙道,“不敢隐瞒寨主,王扒皮经营多年,庄内确有其心腹暗桩,甚至可能……与契丹仍有勾连。昨日公子起事仓促,未能尽除。文度……文度亦不敢保证,我等百人之中,是否混有他人耳目……”
他这番坦诚,反而让陈远高看了一眼。若他一口咬定毫无问题,那才可疑。
“很好。”陈远点头,“沈先生坦诚,陈某记下了。既如此,便请先生与诸位弟兄暂居庄外营区,配合我军整编清查。待甄别无误,自有任用。”
这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既表达了接纳之意,又将其置于掌控之下。
“多谢寨主!”沈文度再次躬身,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在士兵的引导下退出了庄门。
处理完投诚之事,陈远立刻召集张彪、赵铁柱、李狗儿等核心骨干,以及刚刚赶到的、负责黑云寨后续转移事宜的几位头目,在庄内原属于王扒皮的宅院正厅,举行了一次简短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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