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阴影裹挟着凄厉的呼啸,当头罩下!陈远只来得及将身旁的石头猛地扑倒在一条浅沟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对方。
“轰——!”
一声沉闷如雷、却又截然不同于“轰天雷”尖锐爆鸣的巨响,在身后不远处猛然炸开!大地剧烈震颤,泥土、碎石、断裂的草木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砸落下来,砸在陈远背上、头上,生疼!一股浓烈的尘土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不是“轰天雷”!是巨石!契丹人动用了投石机!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黑暗中,进行了如此精准的反击!
陈远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吐掉嘴里的泥土,急忙查看身下的石头:“石头,没事吧?”
“没……没事!寨主,你……”石头惊魂未定,看到陈远肩头被碎石划破,渗出血迹。
“皮外伤,无妨!”陈远拉起石头,半蹲在沟里,警惕地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只见原本他们藏身不远处的林地,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的浅坑,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砸断!
好险!若是慢上半步……
而此刻,庄外契丹大营方向,混乱还在持续,不同方向的爆炸声和火光接二连三,显然其他小组也得手了。但与此相伴的,是更多、更密集的巨石破空声,以及床弩巨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契丹人的远程打击,如同疾风骤雨,覆盖了庄外大片区域,不仅仅是针对他们,更像是一种无差别的、泄愤式的报复性打击!
“他娘的!契丹狗反应怎么这么快?!还他妈的有投石机!”张彪从另一侧连滚爬爬地摸过来,灰头土脸,骂骂咧咧。
“不对劲!”陈远眉头紧锁,心脏因为后怕和疑虑而剧烈跳动,“夜袭本就突然,我们又分散行动,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锁定我们的方位,还能动用投石机进行如此精准的覆盖打击?”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除非……
“除非他们早有准备!”石头反应极快,低声道,“知道我们今晚会出来?”
这个念头让三人脊背同时一凉。
内奸!庄子里还有地位更高的内奸,不仅预判了他们的行动,甚至可能连他们出动的具体人数、大致方向都泄露了出去!所以契丹人才能如此迅速地做出针对性极强的猛烈反击!
“此地不宜久留!契丹人的骑兵肯定马上就到!”陈远当机立断,“发撤退信号!所有人,按第二预案,分散撤回庄子!”
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哨音升空,在爆炸和喊杀声中并不显眼,但足以让分散各处的夜袭队员看到。
无需多言,幸存的夜袭队员立刻放弃后续行动,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利用黑暗和沟壑林木的掩护,向着小王庄的方向亡命奔逃。身后,契丹骑兵愤怒的唿哨声和马蹄声已经如同滚雷般迫近!
陈远、张彪、石头三人也混在撤退的人流中,不敢走大路,专挑最难行的小径。沿途不时看到被巨石或床弩误伤、倒在血泊中的同伴,也顾不上救援,只能咬牙继续前冲。
每一次巨石砸落的轰鸣和床弩破空的尖啸,都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头顶掠过。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逃亡。
当小王庄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黑暗中时,所有人都几乎脱力。庄墙上的守军显然也看到了外面的混乱和追击,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迫近的契丹骑兵,勉强压制住了其冲锋的势头。
侧门再次开启一道缝隙,幸存的黑云寨士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去。
“快!关门!”赵铁柱在墙头声嘶力竭地大吼。
沉重的庄门在最后一名士兵冲入后,轰然关闭,插上门闩。吊桥也吱吱呀呀地升起。
陈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无比狼狈。张彪、石头等人也瘫坐在地,心有余悸。
清点人数,出发时二十一人,回来者,仅十三人!折了八个好兄弟!虽然给契丹大营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但代价,太过惨重!
“寨主!你们没事吧?”赵铁柱和李狗儿急匆匆从墙头跑下,看到陈远肩头的伤,脸色一变。
“死不了。”陈远摆摆手,脸色阴沉得可怕,“庄内戒严升级!所有头领,立刻到议事厅!”
片刻之后,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侥幸生还的夜袭队员讲述了外面的惊险,尤其是契丹人那反常的、迅猛而精准的远程反击。
“一定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能知道我们今夜行动的人,不多!”张彪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目赤红,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沈文度等几个投诚的头目。
沈文度脸色发白,急忙起身拱手:“寨主,张头领,我等投诚以来,兢兢业业,绝无二心!今夜行动,我等事先毫不知情啊!”
“哼,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黑熊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他因为之前手下出问题,一直急于撇清自己。
陈远抬手,止住了即将爆发的争吵。他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心中已然有了判断。知道今夜行动的,除了他、张彪、石头,便是李狗儿(负责调配物资)、赵铁柱(负责庄防,知晓侧门开启),以及……那几个被临时召集来的老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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