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勒汗的声音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磐石砸落,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他没有理会契丹人和灰衣人,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陈远,仿佛在场近万人中,只有陈远一人值得他正视。
陈远压下心中的波澜,迎着那道审视的目光,不答反问,声音沉稳:“是友是敌?”
呼勒汗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抽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他依旧没有回答陈远的问题,目光缓缓扫过严阵以待的“天工苑”灰衣人,以及远处躁动不安的契丹军阵,最终又落回陈远身上。
“这片土地,即将成为熔炉。”呼勒汗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熔炉之中,旧铁需熔,新钢待铸。而你,造雷霆者,是一块我们未曾预料到的……奇金。”他的话语模糊,却透露出他们并非为单纯劫掠或征服而来,似乎怀揣着某种更宏大的、基于现实力量博弈的目的。
“天工苑”上使玄机此刻已收起那精密罗盘。他面色恢复平静,但看向呼勒汗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忌惮,以及一种看到“野蛮人”插手精密实验般的不悦。他冷然开口:“呼勒汗,此乃我‘天工苑’选定之人,关乎格物大道之演进,非你等‘苍狼旗’所能觊觎。”
苍狼旗!陈远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呼勒汗嗤笑一声,带着草原式的直白和轻蔑:“玄机,你们躲在机关算尽后面太久了,久到忘了天地之大,并非皆在尔等尺规算计之内!‘造雷霆者’现世,乃强者为尊之兆,苍狼旗岂容你‘天工苑’一家独占?”
三方势力,言语交锋,剑拔弩张,却谁也没有率先发动攻击。契丹军被夹在中间,主帅耶律斜轸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两股突然介入的势力极不简单,投鼠忌器,一时不敢妄动。赵青及其黑虎军更是缩在契丹阵中,如同阴影里的毒蛇,静待时机。
陈远,这个力量最弱小的一方,反而因其掌握的“造雷霆”之能和刚才抛出的“神工秘法”诱饵,成了暂时维系这危险平衡的支点。
“僵持非智者所为。”玄机再次开口,目光转向陈远,语气缓和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陈寨主,局势已然明朗。契丹豺狼环伺,苍狼旗蛮横无礼,唯有入我‘天工苑’,可得庇护,可窥格物至理。先前承诺,依然有效。”
呼勒汗冷哼一声,却并未反驳,只是死死盯着陈远,等待他的选择。他显然也明白,强行掳掠一个心怀抵触的匠师,远不如让其心甘情愿合作来得有价值。
压力,再次完全压到了陈远肩上。他感觉自己就像风暴眼中那叶孤舟,看似平静,四周却是毁天灭地的巨浪。无论倒向哪一方,都可能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甚至可能引发另外两方的瞬间围攻。
不能选!至少不能明着选!
陈远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极度疲惫又带着几分讥诮的神情:“庇护?大道?我黑云寨血流成河,弟兄尸骨未寒,尔等却在此空谈大道,争抢我这‘奇金’?可笑!”
他猛地抬手指着周围焦土废墟,声音提高:“我的条件很简单!谁,能为我死去的弟兄复仇,手刃叛徒赵青,并将契丹逐出黑云山地界,我陈远,便跟谁走!否则,玉石俱焚,我宁可带着你们想要的‘秘法’,葬身于此!”
他将一个具体的、眼前的目标抛了出来,将皮球踢了回去!他没有选择阵营,而是提出了一个“投名状”式的要求!
此言一出,三方势力首领神色各异。
玄机眉头微蹙,显然觉得陈远此举有些“意气用事”,不符合他追求的理性与效率。诛杀赵青不难,但立刻驱逐契丹大军,即便以“天工苑”之能,也需要付出不小代价,且会彻底暴露实力。
呼勒汗则眼中精光一闪,陈远提出的条件,更符合他们崇尚力量、快意恩仇的风格。他舔了舔嘴唇,看向契丹军阵的方向,跃跃欲试。
而契丹军阵中,隐藏其中的赵青听得此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耶律斜轸表忠心,同时恶毒地咒骂着陈远。
耶律斜轸脸色阴沉如水。他本是稳坐钓鱼台,等着收拾残局,没想到接连冒出两股神秘强敌,如今更是被陈远当成了“投名状”的目标!他乃契丹南院枢密使,何等身份,岂容如此羞辱?
“狂妄!”耶律斜轸终于按捺不住,策马向前几步,怒视陈远,“区区山寨流寇,也敢妄言驱逐我大契丹铁骑?诸位!”他转向玄机和呼勒汗,“此子奸猾,意在挑拨我等相争,尔等莫要中计!不若我先踏平这残寨,擒下此獠,其脑中秘法,我等再行商议归属,如何?”
耶律斜轸试图将矛盾重新引回陈远和黑云寨身上,并暗示可以“分享”成果。
然而,玄机和呼勒汗都非易与之辈,岂会轻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呼勒汗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嘲讽:“耶律斜轸,你怕了?这‘投名状’,我觉得甚好!老子早就看你们契丹人不顺眼了!”他猛地抽出弯刀,刀锋直指契丹军阵,“赵青的人头,还有你们滚出黑云山,这两件事,老子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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