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再次醒来时,又是下一天上午了。意识回归现实颇为困难,就像朝阳释放刺破天际的第一缕光那样,需要酝酿很久。
穆蓉正劝穆晴,“晴姐,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合过一次眼呢,眼珠子都通红通红的了。去那边睡一会儿,等这小坏蛋醒来,我马上叫醒你的。”
穆蓉举着三个手指作发誓状,可是,穆晴还是一动不动,干哑的嗓子只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不”字,继续呆呆地守着呼吸匀称的罗宁,即使穆蓉把小米粥的吸管插进她嘴里,她都没有吸上一口的动作。
各种感情交织融合在一起,在穆晴心里形成一个执念:她亲眼看到罗宁苏醒!
“晴姐,你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啊!不睡觉可以,但是饭你多少得吃点吧!他只是昏迷,身体其他状态好得很,除了腿脚上的那点伤,别的地方,比正常人还正常人。晴姐,你想想看,他醒了,你又病了,再让他守着你,也学你累病?这叫怎么回事吧!”
穆蓉手放在罗宁的额头,探查热度后,又说:
“晴姐,你就喝点小米粥!没准,你刚一喝完,他就能醒呢!”
穆晴钻了牛角尖,任凭穆蓉如何劝,她还是之前的老样子。
“这样可不行啊!”穆蓉打了一个哈欠,这是她跑来的第九次了,给穆晴拿来的食物也热了八九次了。
昨夜刮了一夜的风。
上午风停了,天空却是阴云重重,云浅时,能看到空中乍隐乍现太阳银白的玉盘轮廓。楼下院里的柳树枝丫里的麻雀不知飞去了哪里,偶尔才能听见几声“叽叽喳喳”的啼叫。
穆蓉无聊走到窗前,打开了半扇窗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倚着窗台看看手表,说道:“晴姐,我感觉他快醒了。”
穆蓉走了过去,指着手表上的时间,又说:“上次,他昏迷的时长,比昨天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大概多出个了三四十分钟的样子吧!”
接着,穆蓉转到穆晴身后,抱住她的肩膀,脖子贴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晴姐,你说,要是他过会儿醒过来时,刚一睁眼,就看到你现在邋遢的糟糕样子,他会是什么感觉啊!”
穆蓉这句有关“女孩子仪表”的话,对女孩子来说是绝杀!
穆晴当时就打了一个激灵,她陷入魔怔的魂儿,一下子就从魔怔状态中走出来了。
刹那间,她就挣脱开穆蓉的搂抱,只想赶紧跑去卫生间洗漱一番。
毕竟,穆晴饿了一天,还没合过眼,支撑她执拗的信念一断,她的精气神马上变得十分萎靡。
穆蓉把她按住,劝道:“晴姐,吃过东西,会好一点。再去洗漱,时间上还来得及!”
其实穆晴这会儿,脱离魔怔状态后,感觉到肚子里已是饿极了。不用穆蓉催促,很快吃完一份食物。
穆蓉见她按了按肚皮,又劝道:
“晴姐,这些你也吃了吧”
见穆晴有些犹豫,穆蓉解释了一句,“等会他醒了,咱们再给他买新的啊!”
吃的东西,放了那么久,还热了那么多次,味道早变了。
穆晴听到穆蓉说给罗宁准备新的,正好她肚子还多少有一些饿,便不再纠结。
穆晴吃到最后,勉强把所有的东西塞进肚子里。
罗宁醒来睁眼时,穆晴脸色还没恢复回来。
此时,穆晴挂着疲倦的小脸,是失去血色的苍黄颜色,还泛着一丝油腻,额前鬓角两侧的头发失去乌黑的光泽,因发干而零散的发丝垂落至耳唇之下一寸处,嘴唇略显干裂,嘴角粘着饭渣,嘟着的嘴裹紧吸管,正在用力吸尽纸杯里最后的一管粥。
罗宁笑了,此景是若前世日常之所见。这是他在原世界中熟悉的加了一夜班后的穆老师的真实样子,早已见怪不怪,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罗宁躺着伸了个懒腰,又换成侧躺,抬起一只胳膊支起头,给嘴上挂上七分笑,脱口而出:“穆老师,你打饭的时候,又忘了给弟弟捎一份上了吧?”
罗宁说完话,自己都惊呆了,“她们可不是同一个人啊!”
穆家姐妹更是惊讶!
“啊?”穆晴以为眼前罗宁的苏醒,只是她的臆想,
“呕——”
突然而来的饱嗝,让穆晴惊醒,认清这是现实!
随即,穆晴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可她抹眼泪时,也蹭到了眼角之外脸颊上的油腻。
刚才穆蓉话里的“糟蹋样子”凸显在她的脑海。
穆晴顾不上和罗宁说上几句嘘寒问暖的体己话,捂着脸转身就走,竟有些脚下无根,很是踉跄。
“穆老师,还是有点粗心大意,每次来医院看我时,都爱忘了带些吃的。不过,她人善,一直刀子嘴豆腐心。忘了的事,她想起来时就马上去办,从不见她有半点犹豫的!”
罗宁此时,还以为这是在他前世里的日常生活中呢。
看着急匆匆走出去的穆晴,罗宁又脱口喊了一句:“穆老师,照常即可,还是那老几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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