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无边无际的混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由无数扭曲、哀嚎的记忆碎片组成的洪流。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于灵魂本能的战栗。云昭感觉自己像一叶浮萍,被谢无妄紧紧攥着手腕,在这片属于他的心魔之海中沉浮。
他之前所有的暴戾与偏执,在此刻都化作了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死寂。他没有看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浊浪,仿佛在凝视自身永恒的刑气。
“你看,”他的声音嘶哑,打破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将伤口血淋淋剖开的平静,“这就是我……真正的‘道’。”
话音未落,周围的混沌景象骤然扭曲、重组。
云昭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熟悉的祭坛,高耸入云,下方是无数仙门弟子仰望而狂热的脸。而在祭坛中央,那个曾经的自己——灵族圣女云昭,正平静地将一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灵血如萤火般飞散,融入大阵。
而在祭坛最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站着谢无妄。
前世的他,面容比她记忆中更加冷硬,仿佛冰封的雕塑。可云昭此刻是以灵魂视角在观察,她清晰地看到,在她身躯缓缓倒下、化作光点的那个瞬间,谢无妄背在身后的手,指节是如何猛地攥紧,以至于指甲深陷入掌心,暗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冰冷的石面上。
画面骤然加速,光阴如流水般从指缝溜走。
她看到庆典结束,人群散去,只留一片狼藉。夜幕降临,谢无妄却如同被钉在了那个角落,一动不动。
然后,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曦落在他身上时,云昭的心脏狠狠一抽。
霜华尽染。
那一头曾被誉为“三界第一绝色”的墨瀑长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颜色,化为一片触目惊心的雪白。晨光映照下,那雪白并非圣洁,而是死寂,是连同所有生机与色彩一同被抽离后的荒芜。
他站在那里,仿佛站成了一座永恒的雪雕,守着一座无碑的坟。
云昭感到一阵窒息。她从未想过,自己身死道消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景象,竟是如此决绝的……殉葬。
场景再次变换。
这是一处幽暗的禁地,中央是一座古老的逆灵大阵,阵法纹路猩红刺目,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谢无妄跪坐于阵眼之中,他的面前,悬浮着一盏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魂灯——那是他用禁术勉强聚拢的,属于云昭的一丝残魂。
“以吾之寿元,换彼一线生机。”
他低声吟诵着禁忌的咒文,每吐出一个字,便有一道金光自他体内剥离,注入那盏魂灯。而他的容颜,也随之肉眼可见地苍老一分,眼角泛起细纹,唇色变得灰白。
这不是斗法受伤,这是生命本源的献祭,是不可逆的损耗。
“噗——”
一口心头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在魂灯上,灯焰剧烈摇晃,却终究稳住,甚至比之前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抬起头,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却满足的笑意,衬着那满头霜发与瞬间苍老的容颜,诡异得令人心碎。
云昭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手腕上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定在原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个曾以“守护秩序”为毕生信念的男人,是如何为了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一遍又一遍地践踏着他自己所立下的天道规则,燃烧自己,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光影再变。
这一次,是谢无妄在仙界之巅的居所,清冷得不似人间。这里没有了禁地的诡谲,没有了祭坛的壮烈,只剩下日复一日的死寂。
她看见谢无妄独自坐在院中石桌前,桌上放着一套素雅的茶具——那是她前世偶尔来时,会用到的。
他动作娴熟地温壶、沏茶,然后,倒了两杯。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对面空着的位置。
“今日……仙界下了雪。”他对着空气,轻声开口,声音是常年不语的沙哑,“你曾说,仙界的雪太过清冷,不如灵族秘境里的桃花灼灼。”
无人回应。
他沉默地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整个过程,他始终没有看对面那杯丝毫未动的茶。
画面飞速流转。
有时,他会在深夜于案前作画,画上永远只有一个女子的侧影或背影,却从不画五官。
有时,他会摩挲着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玉簪——那是云昭某次遗落在他这里的,眼神空洞。
有时,他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仓皇地四处探寻,仿佛在寻找某个早已不存在的身影,最终徒劳地僵在原地,只剩下满室孤寂与一头白发刺目的白。
百年光阴,就在这无声的折磨中,如水般流过。云昭看着他从那个冷硬的仙尊,一步步变成眼前这个被愧疚、思念与绝望彻底掏空的躯壳。她心中那片由恨意筑起的高墙,在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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