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书房的空气凝滞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派出去保护珈宁的暗一此刻正在复命汇报珈宁今日的去向。
偶遇了胤祹和胤禵？
胤禛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颚的线条愈发锋利，他那个被苏麻喇姑亲自抚养的十二弟，一向醉心书籍，温雅知礼，恪守规矩。
今日怎会如此“恰好”的出现在市井街巷，又如此“恰好”的邀她的小嫂子单独用膳？在金聚德雅间能谈些什么，聊得是有多开心？而老十四又为何突然出现，让她随他去饰品铺子里又是做什么？
一股陌生的酸涩，混杂着说不清楚的无名怒火，猛地冲上咽喉，堵得他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知道了。”
胤禛的声音干涩异常，眼神深不见底，只余一片冰封的寒潭:“退下吧。”
暗一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门外的走廊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书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胤禛有些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沉重的皂靴踩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他自己混乱的心绪上。
终于，他忍不住抬脚，朝旁边的梧桐院走去，翠荷见到胤禛连忙行礼:
“奴婢见过四爷，给四爷请安。”
“起吧，你主子还没回来？”
翠荷摇了摇头，给胤禛奉了一杯茶等待吩咐。
胤禛挥了挥手，坐在软榻上，随意拿了本书籍:“你先下去吧，爷在这里等你主子。”
夕阳的余晖映照天际，暮色如墨般无声地渲染开来，吞噬了房间内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
门外终于响起了他等待已久，却又隐隐抗拒的轻盈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敲打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他起身开窗，背手而立。
门被轻轻推开，珈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眉眼间带着一丝外出归来的慵懒惬意，仿佛一只归巢的倦鸟，惹人怜爱。
她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甜品糕点，青鸾的手里则拿着早市买的药材。
“四爷。”
看到胤禛的背影，珈宁声音清甜，带着笑意，像山间清泉流过玉石，很自然地走了过去。
她目光触及他背对着窗的侧影，微微一顿:
“您今日不是陪年侧福晋进宫，怎么这么早就回府啦？来梧桐院多久了，可曾用了晚膳？”
都太阳落山了还早，她这是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了？
胤禛没有立刻转身，他需要时间压下喉头，那股翻涌的酸涩和即将脱口而出的带着棱角的质问。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转身时，脸上已浮上一层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眼眸深处像冰封的湖面，暗流汹涌。
“未曾。”
他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脸上，捕捉着她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
“今日出府游玩，可还顺遂，有遇到什么新鲜事情吗？”
他语调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家长里短。
唯有背在身后的那双手，拳头紧握，指甲因用力划破了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锐痛。
珈宁把手中的甜点往桌上一放，对着胤禛弯起嘴角:
“嗯，四爷不知，我今日早市运气特别不错，淘到了灵息草。”
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仿佛在分享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趣事。
“付完钱，正巧遇到了闲逛的十二爷，他很大方地邀请我和青鸾一起去金聚德用了午膳。
那里的松鼠桂鱼，果然名不虚传，叫花鸡也很好吃，十二爷还特地吩咐厨房把红烧的肉菜少放些糖，说怕我嫌腻……”
她就这样毫无芥蒂地说了出来，如此坦荡，如此……理所当然！ ( ?Д?)ノ
胤禛，心中的酸涩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它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十二弟……”
胤禛顿了顿，舌尖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那是他刚刚情绪激动，紧咬牙关压下的血丝:
“到真是会找地方，金聚德……呵，清净雅致，确是个吃饭说话的好去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冰冷的平静
珈宁似乎没有察觉到胤禛话里那层裹着冰霜的暗刺，她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放松。
“是呢，雅间临窗能看到半条街的景致，很是热闹，等上菜的时候，我看到街上有外地戏班，他们借着唱戏散布关于太子的言论。
还有一些茶馆说书先生，说的书也是借古讽今……”
“八弟的人？”饶是心中酸涩，胤禛对政治重点捕捉也是非常敏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四爷，我中途找借口外出，让青鸾找人跟踪一个可疑的人，发现他是阿灵阿的手下。不过那个戏台……十二阿哥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又或许，老十二是不想扯入大位之争，就算发现了，他也保持沉默，置身事外，兄弟间的争斗，只要他不参与，就与他无关。
“嗯，看来这顿饭你吃的甚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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