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气息还在走廊尽头飘荡，陈昭刚迈出教授办公室的门，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李阳的室友。
他接通电话，那边声音发颤：“陈昭！李阳疯了！他在操场撞树，嘴里吐黑水，谁拉他他就咬人！你快来看看！”
陈昭眉头一拧，转身就往楼下跑。风从楼梯口灌进来，吹得卫衣下摆猎猎作响。他一边疾行一边摸出背包侧袋的铜钱剑，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划，几道暗红纹路亮起微光——这是谢必安教他的往生咒刻痕，平时不显，遇阴气则应。
他没时间回宿舍取朱砂袋，只能靠随身法器应急。
操场上人群围成一圈，中间空地上，李阳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双眼翻白，额头渗出黑色血丝，顺着鼻梁往下流，像泪又像血。几个学生站在外围喊他名字，没人敢靠近。
陈昭分开人群挤进去，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这不是普通的癫狂，是魂体被外力强行撕扯的征兆。李阳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时长时短，仿佛有另一个东西正踩在他的影子里往外爬。
他蹲下身，一手按住李阳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剑上。血雾散开的瞬间，剑身嗡鸣震颤，一道淡金色光晕炸出，扫过李阳全身。
“以阴司令，敕汝退散！”
话音落下的刹那，李阳猛地仰头，张嘴发出一声尖利到不像人声的嘶叫。那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带着腐土和铁锈的味道。紧接着，一股黑烟从他口中冲出，撞向操场边缘的围墙，在砖缝间一闪而没。
李阳身体一软，倒进陈昭怀里。
周围学生全愣住了，有人后退几步，有人掏出手机想拍，却被陈昭冷冷扫了一眼，硬生生把镜头收了回去。
“都散了。”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面，“他是癫痫发作，校医马上就到。”
没人质疑。刚才那一幕太邪性，谁都不想多留。
陈昭扶着李阳坐在跑道边，探手搭在他腕上。脉搏微弱，跳得极乱，像是被人用线拽着抽动。他闭眼内视，识海中的官印微微发烫，系统界面浮现出一行提示：【检测到残魂侵蚀痕迹，来源与实验楼女鬼一致，执念未解，锚定宿主阴气薄弱点二次侵入】。
果然没彻底干净。
他将手掌覆在李阳心口，缓缓注入一丝阴德值。这是系统赋予的能力，能稳定亡魂，也能护住活人魂魄不被吞噬。随着能量流入，李阳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青斑也开始消退。
可就在陈昭准备收手时，李阳嘴唇动了动，发出断续的低语。
“她说……要找周家人……”
陈昭动作一顿。
他又听了一遍。
“她说……要找……周家人……”
重复三遍，一字不差。
他眼神一沉。周家人？周婉的家族？那个在《阴阳引渡录》上留下“守阵人”名号的周氏？
他立刻调出系统日志，回溯之前拘押女鬼时的数据记录。画面在识海中展开：那是女鬼临终前的记忆碎片，模糊、破碎，只有零星片段。她躺在一间老宅厢房里，窗外雷雨交加，床前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画面一闪而过。
陈昭命令系统重放，锁定背景细节。镜头拉近，墙上挂着一幅字画，落款处隐约可见“周府”二字。门楣上方雕着一对石狮，门环漆金，样式古旧，显然是大户人家。
此前这段记忆并未被标记，因为信息量太少。但现在，“周家人”三个字触发了关键词匹配，系统自动将其列为高优先级线索，并标注红色警示框：【关联度78%，建议追查周氏族谱及三十年前江城周家宅邸变迁记录】。
他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收回意识。
李阳还在昏睡，脸色苍白，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陈昭解开他衣领，发现脖颈处有一圈极细的红痕，形状像绳索勒过的印记。他伸手碰了下，皮肤冰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过很久才松开。
这不是巧合。
女鬼第一次附身李阳，是在图书馆闹鬼事件后。当时她只是想找替死鬼，拉人垫背。可现在，她明明已经被钟馗斩灭残魂，为何还能再次出现？而且目标明确指向周家人？
除非……
她的执念根本不在轮回，而在复仇。
陈昭站起身，抬头看向天空。天色阴沉，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图书馆档案部的预约号码。
必须查周氏族谱。
他刚拨出去，身后传来脚步声。
校医推着担架车赶来，两个男生帮忙把李阳抬上去。陈昭跟着走了一段，确认他们要把人送到医务室观察二十四小时，才停下脚步。
“他没事吧？”校医问。
“暂时稳住了。”陈昭说，“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今晚可能还会发作。”
校医点点头，没再多问。这些年学校怪事不少，他也习惯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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