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七年冬月初五，难得是个响晴的日子。太阳刚爬过冷宫的宫墙，就把暖融融的光洒在浣衣局后院的空地上，晒布架上早已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粗布 —— 有洗得发白的灰色，有带着补丁的蓝色，还有几匹少见的米黄色，都是宫女们私藏的宝贝，趁着好天气拿出来晾晒，怕冬日的潮气捂坏了布料。
苏轻语和春桃躲在不远处的枯树后面，借着树枝的遮挡，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春桃穿着杂役房的灰布裙，手里挎着个空木盆，装作来打水的样子，压低声音对苏轻语说：“小姐，您看那边那个穿青布衫的，就是小翠，她正盯着自己的布呢，咱们得离她远点。东边那个晒蓝布的是王姐姐，她性子粗，上次我帮她捡过掉在井里的木槌，跟她能说上话。”
苏轻语顺着春桃指的方向看去 —— 小翠果然正站在晒布架旁，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时不时拨弄一下自己的布，眼神还四处瞟，一副生怕被人偷了的样子。而东边的王宫女，正忙着把一块米黄色的粗布往架上搭，动作匆匆，像是有急事。
“好，就找王姐姐。” 苏轻语点点头，把怀里的旧布巾紧了紧 —— 这是用来 “收布” 的幌子，“你去井边打水，吸引一下别人的注意力，我去帮王姐姐搭布，找机会提‘帮她收布防落灰’的事。”
春桃应了声 “好”，挎着木盆慢悠悠地往井边走，路过王宫女身边时，还故意笑着打了声招呼：“王姐姐，今天天气真好，您的布晒得真漂亮！”
王宫女回头笑了笑，手里的布却没抓稳，差点掉在地上。苏轻语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布角：“王姐姐，小心点，这布要是脏了，还得再洗一遍，多麻烦。”
王宫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苏姑娘，我这正要去打水，盆还在井边呢，这布刚搭了一半，正愁没人帮忙。”
“巧了，我正好没事，帮您搭完吧。” 苏轻语顺势接过王宫女手里的布，指尖触到布面 —— 这布是深蓝色的，质地厚实，摸起来很密实，没有霉味，显然是好好保管着的，比她现在穿的麻衣好多了，做冬衣正合适。
她一边帮王宫女搭布，一边状似无意地说：“王姐姐，您这布真厚实，冬天穿肯定暖和。不过这太阳大，布晒久了容易落灰，您去打水来回得半个时辰，要是没人看着，灰落在布上，还得拍半天。”
王宫女一听，果然有些着急：“可不是嘛，我这布刚洗干净，就怕落灰。可杂役房催着要水，我又不能不去……”
“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帮您看着吧。” 苏轻语笑着说，“等您回来，我再帮您一起把布收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保证不沾一点灰。”
王宫女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那可太谢谢苏姑娘了！您真是个热心人，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急匆匆地往井边跑，连放在晒布架下的半块蓝色粗布都忘了拿 —— 那是她刚才剪下来的边角料，打算用来缝补袜子的，因为着急，随手放在了石头上。
苏轻语的目光落在那半块粗布上，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 这半块布约莫有两尺长，一尺宽，足够用来给她和春桃各缝一个布兜，装杂粮和草药，要是省着点用，还能补一补春桃那件破了洞的裙角。
她不动声色地把布往身后挪了挪，用自己的裙摆挡住，然后继续整理晒布架上的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春桃在井边看到这一幕，赶紧故意把木盆往地上 “哐当” 一声放响，吸引了周围宫女的注意力，还大声对王宫女说：“王姐姐，您的盆在这儿呢，我帮您打满水了！”
这一声不仅帮苏轻语打了掩护，还让不远处的小翠把目光转向了井边。小翠皱着眉走过来，盯着春桃说：“你不在杂役房干活，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杂役房的水用完了，我来打两桶，马上就走。” 春桃不卑不亢地说，手里还拿着块自己的旧布，“顺便把我的布拿出来晒晒，总不能让它发霉吧？”
小翠撇了撇嘴，没再追问，目光扫过苏轻语时，又停了下来：“苏姑娘，你不是在碎玉轩待着吗？怎么跑到这儿来帮人晒布了？”
苏轻语心里一紧，脸上却依旧笑着：“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王姐姐要去打水，我帮她搭搭布，都是姐妹，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还故意拍了拍晒布架上的布，“你看这布晒得多好，要是落了灰，多可惜。”
小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想起自己的布还在架上，怕被人动手脚，便转身走了。苏轻语和春桃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 刚才那一下，真是捏了把汗。
没过多久，王宫女提着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刚从厨房要的馒头，递给苏轻语和春桃：“多谢你们帮我看着布，这馒头你们拿着，垫垫肚子。”
苏轻语接过馒头，心里暖暖的，顺势提起收布的事：“王姐姐，太阳快到头顶了，布也晒得差不多了，咱们一起收了吧，省得一会儿风大，把布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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