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抬眼看她:“哦?为何不安?”
“臣妾听闻外头正在严查通州码头的案子,牵扯甚广,还出了人命……”她微微蹙眉,声音轻柔,“臣妾想起未入宫时,家中一个旧仆的兄长,似乎就在那码头当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不知会不会被牵连进去……想到这些,便觉得心惊肉跳。”
她刻意模糊了“旧仆”的具体信息,只流露出对旧人可能遭遇不幸的担忧,这是一种符合她“念旧”、“心善”人设的情绪。
雍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朝廷办案,自有法度。若他果真清白,自然不会冤枉了他。”
“皇上说的是。”汪若澜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急切,语气更加低柔,“臣妾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起那旧仆当年伺候臣妾也算尽心,若其家人果真遭难,臣妾这心里……终究是难以安宁。臣妾不敢妄求其他,只盼着皇上明察秋毫,莫要让无辜之人受了牵连,也让……也让臣妾能求个心安。”
她这番话,看似什么都没求,却又什么都求了。她点出了“旧仆尽心”,暗示了主仆情分;她表达了“心中不安”,展现了妇人之仁;她最终只求“莫牵连无辜”和“自己心安”,将请求包装成一种柔弱的情感需求,而非干政。
雍正沉默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未尽之意?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间确实带着一丝真实的忧虑与疲惫,不似作伪。他想起她素日谨慎,从不妄议朝政,如今为了一个旧仆的家人,竟能鼓起勇气这般委婉进言,看来确是心中不安。
对于那个码头小管事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案子背后的势力勾结。但若以此能换她安心,顺便敲打一下那些借着案子兴风作浪、试图扩大打击面的人,也未尝不可。
“罢了,”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你心中不安,朕便让允祥他们查案时,仔细甄别,勿要枉纵,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奸恶之徒。如此,你可能安心了?”
汪若澜心中巨石轰然落地,几乎要虚脱。她连忙起身,深深一福,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妾……谢皇上体恤!皇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她知道,有皇帝这句话,怡亲王那边自然会掌握分寸,云珠的兄长性命多半是保住了,至少不会被刑讯逼供到胡乱攀咬的地步。
果然,数日后,含锦带来消息,云珠的兄长被查明虽有小失,但与私盐团伙无人命牵扯,已被从轻发落,革职杖责后释放。而云珠家里也收到了一笔匿名的丰厚银钱,足以让他们离开京城,另谋生路。
风波看似平息了。
但汪若澜独自一人时,抚着胸口,仍能感受到那急促未平的心跳。这次危机,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她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在这深宫之中,即便地位尊崇如妃位,那些过去的痕迹,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旧人旧事,都可能在某一天变成索命的绞索。
恩宠如浮云,地位似危楼。唯有更加彻底地埋葬过去,更加谨慎地行走于当下,或许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廷中,为自己和弘曕,求得一丝真正的安宁。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枚象征着妃位尊荣的“谦妃之宝”金印,指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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