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小行星带的临时洞府,比“息尘”星那个更加简陋,几乎只是一个以力场撑开的、悬浮于碎石之间的无形气泡。内部空无一物,唯有两人盘膝对坐的身影,以及悬浮于他们之间、散发着温润光华的归墟之钥与沉寂的星蕨幼苗。
决定闭关,并非一时冲动。
古墟的发现,如同揭开了巨大幕布的一角,显露出的却是更深邃的未知与潜在威胁。无论是“方舟核心”背后那意图“净化偏移”的冰冷文明,还是古墟中疑似被长期观测的痕迹,都像悬于头顶的无形之剑,提醒他们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而慕容易琛心中,尚有未曾熄灭的火——那并非对力量的单纯渴望,而是源自更早之前,早于噬界之影,早于父母牺牲真相,甚至早于他遇到慕之晴时,便已深种的血仇。
他从未详细提及,慕之晴也从未追问。但她能感受到,每当他目光偶尔投向星图某个特定方位时,那瞬间掠过的、几乎凝为实质的冰寒杀意。那与他面对噬界之影时的决绝不同,更加沉淀,更加私人,也更加……痛苦。
洞府布下的双重禁制——一层源于慕之晴对空间褶皱的巧妙折叠,一层源于慕容易琛寂灭之力的绝对隔绝——将内外彻底分离。时间在这里的意义变得模糊,只有两人气机的流转与共鸣,如同这寂静虚空唯一的心跳。
慕之晴的闭关,重在“合”。她需将新近领悟的空间规则碎片、归墟之钥更深层次的共鸣、以及星蕨幼苗那蕴含生灭玄机的力量,与自身彻底融合。灵魂本源的裂痕虽已愈合,但此番经历如同将破碎的瓷器以金线镶嵌,需要以莫大心力与时间,将其锤炼为一个更坚韧、更圆融的整体。她闭目内视,识海中,归墟之钥的星路图与古墟感知到的跨界规则碎片缓缓盘旋、交织,试图寻找那冥冥中的共振点。腕间星蕨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生机,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奇妙韵律,助她稳定着这复杂的精神构建。
慕容易琛的闭关,重在“破”与“立”。左肩的归墟漩涡已与他肉身神魂完美契合,如同第二颗心脏,泵动着精纯的寂灭之力。但他要做的,不是继续积累力量,而是“提纯”,是将这融合了荒芜剑意与归墟之力的全新力量,淬炼到极致,淬炼到足以斩断过往一切枷锁与因果的程度。他心神沉入那灰色的漩涡中心,那里不再仅仅是毁灭的源头,更有一丝寂灭之后、万物归墟尽头方能孕育的“太初之静”。他要在绝对的“静”中,捕捉那足以颠覆既定规则、斩灭宿怨的“一动”。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自身过于强大的力量反噬,或沉沦于那万古寂灭的虚无之中。
两人虽各自沉浸于深层次的修炼,气息却遥遥呼应。慕之晴空间灵根运转时引发的细微波动,会被慕容易琛的寂灭力场自然抚平;而慕容易琛淬炼力量时偶尔逸散出的、足以令寻常修士魂飞魄散的恐怖意蕴,则被慕之晴以归墟之钥为引,悄然导引入周围折叠的空间夹层中消散。他们的修行,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与护持。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数月,也可能数载(小行星带并无明显参照)。某一刻,慕之晴周身忽然漾开一层水波般的透明涟漪,她缓缓睁眼,眸中星光内蕴,深邃平静,仿佛容纳了一片微缩的宇宙星图。灵魂本源处传来浑圆如一的坚实感,对空间与归墟之力的掌控,已然跃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几乎在同一时间,慕容易琛也睁开了双目。他眼中再无丝毫情绪波动,只剩下一片纯粹的、令人望之生畏的“空”。左肩的漩涡消失不见,仿佛彻底融入了他体内,但他周身散发的压力却更胜从前,那是一种返璞归真、所有力量收束到极致后的绝对掌控感。他微微抬手,指尖并无光华,却让周围稳固的空间隐隐呈现出一种即将“归无”的扭曲感。
“成了?”慕之晴轻声问,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她能感受到他体内那股力量的危险与强大,也能感受到那份强大背后所付出的代价。
“嗯。”慕容易琛应道,声音平静无波。他看向她,眼神里的“空”渐渐退去,重新映出她的影子,“你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慕之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灵力流转间圆融无碍,更带着一种与空间天然契合的灵动,“不仅旧伤尽复,对钥匙和空间的理解也更深了。现在,或许可以尝试一些更复杂的空间应用。”
慕容易琛点了点头,也站起身。他走到洞府边缘,目光仿佛穿透力场与无数碎石,投向星海深处某个方向。
“是时候了。”他淡淡道。
慕之晴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将手放入他掌心:“去找他们?”
“嗯。”慕容易琛握紧她的手,杀意虽未外显,但那绝对的冰冷已弥漫开来,“‘玄冥宗’,冥骨老怪。当年为夺我族传承剑种,屠我慕氏满门。我流落古墟,方得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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