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块被秽气和怪物包围的巨石上,过得格外慢,又格外快。
慢,是因为每一息都像是从粘稠的淤泥里硬拔出来的,充满了等待的煎熬和无声的威胁。快,是因为那悬在半空的净地符,散发的微光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黯淡下去。符纸边缘开始卷曲、发黄,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缓慢炙烤。
辰时,大概已经过半了吧。天光从头顶那条灰蒙蒙的缝隙渗下来,勉强驱散了一些贴近地面的浓雾,让周围稍微清晰了点——但这清晰反而更让人心底发毛。能看到更多了:河床里密密麻麻、躁动不安的暗红色怪虫,山壁上倒挂着、滴落粘液的扭曲生物,还有远处雾气里影影绰绰、似乎体型更大的阴影在徘徊。它们被破煞锥和净地符的力量排斥在外,形成一个约莫直径两丈的空白圈子,但圈子外,是层层叠叠、望不到头的疯狂涌动。
“这符……撑不了太久了。”文仲盯着那张净地符,声音干涩。他怀里还有十几张,但每一张都是宝贵的,用一张少一张。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需要净化的险地。破煞锥只剩一支,更不敢轻易动用。
张老拐几乎把脸贴在了赵煜胸口,听着那微弱但还算平稳的心跳,每隔一会儿就用干净布巾蘸一点点“无根清露”,小心滋润赵煜干裂的嘴唇和滚烫的额头。清露的清凉气息似乎能稍微安抚殿下焦灼的内腑,配合“净尘丹”的残效,总算没让情况继续恶化。但这也只是吊着。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和生命力衰竭的灰败气息,依旧笼罩着这个年轻的皇子。
“得想法子走,不能耗死在这儿。”夜枭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他站在巨石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硬冲?外面怪物太多,他们又都带着伤,还抬着担架,几乎是送死。等符箓失效?那更是死路一条。
落月半跪在巨石另一侧,闭着眼睛,鼻翼轻轻翕动,像是在捕捉风里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忽然,她眉头一动,睁开眼,看向巨石底部,他们之前立足的河床方向——不是看那些怪物,而是看被破煞锥钉入的那两道石缝。
“声音……有点不对。”她低声道,指了指其中一道缝隙,“那锥子震动的响声里,夹杂了点别的……很空,很轻,像是……下面有空洞?或者是风声?”
文仲闻言,立刻凑到那支破煞锥旁,俯身侧耳倾听。破煞锥插入石缝后,一直在持续发出低沉的“嗡嗡”震颤声,那是其材质与地脉秽气对抗产生的共鸣。但仔细听,在这嗡嗡声的底部,似乎真的有一缕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像是气流穿过狭窄孔洞。
他精神一振,连忙又爬到另一支破煞锥旁倾听,同样有!只是声音略有不同,更沉闷一些。
“下面是空的?或者有裂缝通往别处?”文仲抬头看向夜枭,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如果这河床底下有天然溶洞或者前人开凿的通道……”
“那就可能是一条路!”吴伯激动道,“以前打仗,就常利用地下的溶洞暗道转移!”
“但怎么下去?”甲一看着脚下坚硬光滑的巨石,还有巨石边缘下方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海洋,“撬开石头?动静太大,而且……”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石头一开,怪物立刻就会涌进可能存在的通道。
夜枭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巨石中央,蹲下身,用手指关节轻轻叩击岩石表面不同位置。声音沉闷,显示岩石很厚实。他又沿着巨石边缘仔细摸索,尤其注意那些与河床淤泥接壤的缝隙。
忽然,他的手指在一块靠近巨石底部、被厚厚苔藓和干涸泥浆覆盖的凹陷处停住了。那里似乎……不太一样。他拔出匕首,小心刮去表面的污垢。下面露出的,不是天然岩石的纹理,而是隐约的、带有打磨痕迹的平面,甚至有一个非常浅的、边缘规整的凹槽。
“这里……像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夜枭低呼。
众人连忙围拢过来。文仲用衣袖使劲擦那片区域,更多的污垢被抹去,露出更大一片略显光滑的石面,上面甚至能看到极其模糊的、线条简单的刻痕,像是某种指引方向的箭头,又像是编号,但磨损得太厉害,难以辨认。
“这巨石……难道不是天然滚落在此的?”文仲惊疑不定,“是被人故意放置在这里的?作为……标记?或者入口的掩护?”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如果这巨石本身就是一个伪装的人工造物,那么下面有通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找!找找看有没有机关或者缝隙!”夜枭立刻下令。
大家忍着疲惫和伤痛,开始在巨石表面和边缘仔细搜寻。落月凭借敏锐的感知,重点探查那些声音异常的区域;文仲则试图解读那些模糊的刻痕;甲一乙五和吴伯用随身的短刀、匕首,小心地清理各处缝隙的淤泥苔藓。
张老拐守着赵煜,心里焦急,也忍不住四下张望。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赵煜苍白的手——那右手一直虚握着,掌心朝下。忽然,他眨了眨眼,好像看到殿下那融合了星盘令牌的右掌心,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那光芒太淡,淡得像错觉,而且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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