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是做出了,可真要动身,又是另一回事。
张老拐说什么也要再给赵煜用一次药。冰魄苦艾片还剩两片半,他这次胆子大了点,捣碎了小半片,混着最后一点无根清露,仔仔细细全喂了进去。看着殿下喉头艰难地吞咽,呼吸似乎又平稳了一丝丝,他才稍微放心,把剩下的药和那枚珍贵的“海魄云纹丹”、“赤阳爆血丹”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贴身揣进怀里最稳妥的位置,感觉那块油纸烫得他心口发慌。
其他人也没闲着。甲一和乙五重新紧了紧担架的绑绳,又把自己身上快磨烂的布条撕下一些,把赵煜尽量固定得稳当些,免得路上颠簸出岔子。吴伯则把大家随身的水囊(都只剩个底儿了)和最后几块硬得硌牙的行军根归拢了一下,发现撑死也就够一两天,还得省着。夜枭检查了所有人的武器,刀刃都卷了口,甲一的短刀甚至崩了道细缝,也只能将就。
文仲是最忙的。他把皮质手札、兽皮地图、还有那几样“钥匙”——暗红色晶体薄片、黑色金属圆球,连同新得的“鹰眼镜”残片,以及之前在符匣里找到的破煞锥(只剩一支)、净地符、微型刻画薄片,一股脑儿用一块相对完整的、从腐朽木架上扯下来的粗布包好,打成个小包袱,斜挎在肩上。手里则始终捏着那块已经不发热的“路引符”残片,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札上的核心区域示意图,再对比地图上的虚线,眉头拧成个疙瘩。
“图太简略,手札上的示意图又缺了关键部分。”他声音带着焦躁,“只能看出大概方向,是从我们现在的位置,继续向西南下方走。中间标注了几个红点,写着‘蚀变区,慎入’,还有两处画了叉,标注‘旧场封闭,或有惰性体残留’。路……恐怕不好找,也不好走。”
“有路走就不错了。”夜枭把火折子分了一下,他们只剩四支还能用,必须精打细算。“落月姑娘,还是你走最前,十步距离。感觉不对立刻停。文大人跟着,随时看图。我殿后。出发。”
队伍再一次挪动起来,离开了这间给了他们短暂喘息和意外收获的石室,钻进了兽皮地图上那条指向西南的、幽深未知的通道。
通道一开始还算宽敞,能容两人并行,地面和墙壁的开凿痕迹比上面更加规整,甚至能看到一些嵌入墙壁的、早已锈蚀断裂的金属支架残骸,像是曾经用来固定照明或别的什么东西。空气依旧干燥,灰尘厚得一脚踩下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但走着走着,情况开始变了。
先是温度。那股一直萦绕的、从深处透上来的凉意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闷闷的、不透气的温热,像是什么巨大兽类沉睡时呼出的气息,带着难以言喻的陈腐味道。然后是墙壁,天然岩石的痕迹越来越少,人工修砌的条石越来越多,石缝里填充着某种暗灰色的、已经板结的粘合剂。有些地方,条石表面出现了不正常的暗绿色或暗红色斑块,像是被什么液体长期浸染过。
落月的步子越来越慢,几乎是一寸寸往前挪。她的鼻子皱得紧紧的,不停地在空气中分辨。“味道变了……除了灰尘和石头味,多了点……腥甜?很淡,但让人不舒服。还有……一种奇怪的、类似铁器生锈又混了硫磺的味道,从前面拐弯后面飘过来。”她停下,指着前方约莫二十步外、通道向右的一个拐角。
火折子的光晕颤巍巍地照过去,拐角处一片漆黑。
“手札上第一个红点标记,差不多就在这个方向。”文仲低声道,举起火折子,试图看得更远些,但光线有限。“‘蚀变区’,意思是这里的‘蚀力’侵蚀比较严重?”
“过去看看,小心。”夜枭示意。
落月贴着墙壁,像影子一样滑到拐角处,先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探出头,朝拐角另一边望去。火光照亮她小半张侧脸,只见她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缩了回来,背紧贴着石壁,做了个“后退,噤声”的急促手势。
众人心头一紧,立刻悄然后退了几步。落月快速退回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前面……是个很大的洞厅,至少比我们之前待的那个大好几倍。厅里……有东西。很多……像茧,又像巨大的瘤子,挂在洞顶和墙壁上,暗红色,半透明,里面好像有影子在动。地上……铺着一层黏糊糊的、像菌毯的东西,还在微微起伏。味道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浓了很多。”
“活的?”夜枭问。
“不知道……感觉不像完全的死物。”落月摇头,“那些‘茧’或‘瘤子’……有极其微弱的、类似心跳的搏动感,很慢。菌毯也在动。没看到明显的出入口,但洞厅对面好像有继续向下的台阶。”
“蚀变区……惰性样本残留?”文仲想起了手札里的描述,“那些‘茧’,会不会就是手札里提到的、实验失败后处于某种休眠或‘惰性’状态的‘融合体’?菌毯……是被蚀力严重污染、发生变异的有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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