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多的大门派掌权者,却沉默了。
崆峒派掌门厉天南缓缓起身,面色凝重:“萧大侠,沈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朝廷与江湖安稳,非比寻常。若慕容姑娘所言为虚,自当还二位清白。但若……这前朝公主身份属实,恐怕……”
他的话未尽,但意思已明。江湖虽远离庙堂,却终究在大宋疆域之内。与前朝皇室牵扯过深,便是取祸之道。
“厉掌门所言极是。”华山派玉玑子抚须道,“沈姑娘,贫道且问你,慕容姑娘手中血诏,所指‘永宁公主周芙’,是否便是你?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清弦脸上,等待着她的回答。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
沈清弦倚靠着萧寒,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抬起眼,迎向玉玑子乃至全场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那双眼眸清澈依旧,却多了一份决绝的坦然。
“不错。”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确是周芙,大周永宁公主。”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她承认,还是引起了一片巨大的哗然和骚动。
“但我自幼长于药谷,习的是济世救人之术,行的是问心无愧之事。”沈清弦继续说道,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师父抚养我成人,教我医术,从未告知我复国之事。这血诏,我也是今日才得见。我沈清弦此生,只想行医救人,与心爱之人相守,从未有过,也绝无颠覆朝廷、搅乱江湖之心!”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曾被她救治过的人,扫过那些面露犹疑的熟悉面孔,带着一丝哀伤,却更显坦荡。
“巧言令色!”慕容霜厉声打断,“你说不曾想过,这血诏便不作数了?你身负前朝皇室血脉,这便是原罪!这复国的使命,由不得你选择!诸位,难道要等着这前朝公主羽翼丰满,将这江湖乃至天下,拖入战火之中吗?”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瞬间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恐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前朝皇族!
“拿下妖女!交由朝廷发落!”
“绝不能放虎归山!”
“萧寒,你若执意护她,便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一些激进之徒已按捺不住,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萧寒将沈清弦牢牢护在身后,面对群雄逼视,毫无惧色。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映着秋日寒光,龙吟之声乍起。
“我不管她是什么公主还是平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响彻全场,“我只知道,她是我萧寒倾心所爱之人,是我认定的一生伴侣。她若想复国,我陪她踏破山河;她若只想行医,我陪她悬壶济世。今日,谁想动她,便先从萧某的尸体上踏过去!”
字字铿锵,如金石坠地。
沈清弦猛地抬头,望着身前这堵如山岳般宽阔坚实的背影,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所有的惶恐、委屈,在这一刻,都被他这番不容于天下却重于泰山的誓言所融化。
“萧大哥!”柳青青急得跺脚,“你何必如此!”
“萧寒!你疯了!”鲁擎天亦是大惊,“为了她,与天下为敌,值得吗!”
“值与不值,萧某心中自有衡量。”萧寒目光平静,剑尖微抬,指向蠢蠢欲动的人群,“诸位,请吧。”
他的姿态,已然说明一切。为了身后女子,他不惜化身修罗,血洗这英雄大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如同暮鼓晨钟,蕴含着精纯的内力,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躁动的情绪为之一滞。
只见玄慈方丈越众而出,来到双方中间。他先是深深看了一眼被萧寒护在身后的沈清弦,又看向剑拔弩张的萧寒,最后目光落在慕容霜手中的血诏上。
“慕容施主,”玄慈缓缓开口,“即便沈姑娘身负前朝血脉,血诏亦真,但她既言明无心复国,且多年来行善积德,未尝有害。我佛慈悲,给人改过向善之机。武林盟主之位,关乎江湖福祉,今日之事,不如暂且搁置,待查明真相,再从长计议。”
“方丈大师!”慕容霜柳眉倒竖,“您这是要包庇前朝余孽吗?”
“老衲并非包庇,只是不忍见无辜之人蒙冤,亦不忍见武林同道因猜忌而自相残杀。”玄慈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英雄大会,择日再议。诸位,请回吧。”
少林方丈德高望重,他一开口,纵然有人心中不甘,却也无人敢当面反驳。更何况,真要动起手来,面对一个不惜拼命的萧寒,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群雄面面相觑,气氛僵持。
慕容霜银牙紧咬,知道今日有少林插手,已难竟全功。她狠狠瞪了沈清弦一眼,将那血诏收起,冷笑道:“好!既然少林要一力担下这干系,那我慕容霜也无话可说。不过,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这血诏内容,不日便会传遍天下!沈清弦,你的公主身份,你的复国使命,看你如何挣脱这宿命牢笼!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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