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当铺的门在我身后合上，雨还在下。我攥着那叠钱，指节发紧。老板说的那个女人，是简柔。
她知道我在查谢家。
这不意外。她最近盯得紧，跟踪简凝，堵我出门，现在又来当铺打听。她不怕撕破脸了。
我拐进一条窄巷，绕到沈府后门。院墙高，门缝里透出一点光。我敲了三下，等了片刻，门开了一条缝。
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
她看见是我，低头让我进去。门在背后关上，脚步声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我跟着她穿过回廊，走到正厅侧边的偏房。门开着，里面点着灯。沈夫人坐在主位，穿一身绛紫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没抬头，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是我昨天去码头时被人拍下的。
“你胆子不小。”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谢家的人刚死，你就往那种地方跑。”
我把钱收进袖口。“他不是我杀的。”
“我没说你是。”她抬眼，“但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把沈家往火坑里推。”
我没说话。
她把照片放下。“简柔今天来找我，哭了一上午。她说你不管她，只顾着那个女人。”
“她不该插手这些事。”
“她是沈家养女。”沈夫人盯着我，“名义上，她和你未婚妻平起平坐。你冷落她，外人怎么看？”
“我看重的是事实，不是名义。”
她冷笑。“事实？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说萧家少爷被个乡下来的丫头迷得神魂颠倒，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
我直视她。“如果规矩是用来包庇罪人的，那不要也罢。”
她猛地站起身，旗袍下摆扫过桌角，茶杯晃了一下，没倒。
“你知不知道简凝做了什么？”她声音发抖，“她让人偷拍我，蹲守仓库，还把账房的照片塞进我枕头底下！她想毁了我！”
“因为她知道真相。”我说，“你也知道，她才是你亲生女儿。”
她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胡说。”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当年接生婆的供词。她说，你生孩子那天，奶娘抱走了婴儿，换了个女婴给你。你明知道不对，可你没查，因为你怕丑闻毁了沈家。”
她盯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
“你以为你能瞒一辈子？”我继续说，“谢云启知道，裴渊知道，连陈伯都知道。你现在唯一能选的，是怎么收场。”
她忽然笑了。“收场？怎么收场？让她回来当大小姐，把简柔赶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笑话我沈家养了个贼？”
“那是你的选择。”我说，“但我提醒你一句，简柔已经快失控了。她今天去当铺威胁我，明天就能去找警察告发你。你护不住她。”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坐下。“你想让我做什么？”
“让她闭嘴。”我说，“别再让她搅局。否则我不保证她会安全。”
她抬眼看着我。“你在威胁我？”
“我在提醒你。”我站起身，“你有两个女儿，一个想认祖归宗，一个想保住身份。你自己选，帮谁。”
她没拦我。
我转身要走，她忽然说：“简凝今晚会来吃饭。”
我停下。
“我请她来的。”她说，“我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你小心点。”我说，“她不是来吃饭的。”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她是来要命的。”
我走出沈府，天还没晴。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打湿了我的肩头。我摸了摸左耳，碎发还在，遮住了那颗朱砂痣。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简凝发来的消息：**“沈夫人找我吃饭，你猜她会说什么？”**
我回：**“别碰茶。”**
她很快回复：**“放心，我只喝茶。”**
我收起手机，往前走。路过一家药铺时，我停了一下。门口挂着牌子：济仁堂分号。
我记起来了。谢家司机死前，身上有股药味，甜中带苦。陈伯说，他在裴府侧门闻到过同样的味道。
我推门进去。
药铺不大，柜台上摆着几味草药。掌柜正在抓药，见我进来，抬头看了眼。
“萧少爷？稀客啊。”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种香，闻了会头晕？”
他动作顿了一下。“哪来的香？”
“外面传的。”我说，“有人说用了会神志不清。”
他摇头。“我们不卖这种东西。不过……”他压低声音，“前几天有人来问过同样的问题。穿粉蓝洋装，戴手套。”
又是简柔。
她到底在查什么？
我走出药铺，雨小了些。我沿着街往东走，准备回萧宅。走到半路，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萧晚：**“哥，简凝姐姐进沈府了。”**
我回：**“知道了。”**
她又发：**“陈伯说，沈夫人让厨房加了菜，全是简凝爱吃的。”**
我盯着这条消息。
沈夫人从来不记得简凝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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