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清晨的霜气尚未散去,贾府族学的院落里已经传来朗朗读书声。何宇穿着一袭青布长衫,步履沉稳地穿过月洞门,这是他首次以算术师傅的身份踏入这片书香之地。
学堂设在贾府东院的抱厦内,三间打通的大屋宽敞明亮,正中悬挂着孔圣人像,两侧对联写着“诗书继世长,忠厚传家远”。二十余名贾府子弟分坐两侧,年龄从十岁到十六岁不等。前排坐着贾兰、贾菌等勤学子弟,后排则是贾环、金荣等顽劣之徒。
“新来的师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正是贾环。他斜眼看着何宇,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听说你精通算术?不如先给我们露一手?”
何宇不慌不忙地走到讲台前,目光扫过全场。他注意到坐在中间的宝玉正好奇地打量他,而探春则端坐在前排,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今日我们不讲《九章算术》,也不谈《周髀算经》。”何宇开口,声音清朗,“我们先来玩个游戏。”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沙漏放在案上,又拿出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竿。学生们顿时窃窃私语,连在窗外旁听的贾政都微微皱眉。
贾环嗤笑一声:“何先生,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游戏的。”
何宇不以为意,指向窗外的亭子:“谁能用这些竹竿,测出那座亭子的高度?”
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学生跃跃欲试,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贾兰怯生生地举手:“先生,是不是可以用影子来算?”
何宇赞许地点头:“说下去。”
贾兰受到鼓励,声音大了些:“学生观察过,同样时刻,物体的影子长度与实物高度成比例...”
他完整地说出了相似三角形的原理,虽然表述稚嫩,但思路清晰。何宇趁机讲解起勾股定理和比例关系,将这些抽象的数学概念与日常测量结合。
贾环不甘示弱,起身挑衅:“这些不过是匠人之术,我们读书人当以圣贤书为本。”
何宇不慌不忙地反问:“那我问你,去年清河堤防溃决,若是负责的官员懂得计算承压,可否避免水患?若是懂得测量流速,可否提前疏导?”
一连串的实际案例问得贾环哑口无言。何宇又转向全体学生:“算术不仅是计算之术,更是明理之道。《易经》有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数与理,本就是天地至理。”
这时,宝玉突然发问:“何先生,我常听人说‘天圆地方’,可是真的?”
何宇微微一笑,取出一张宣纸,用毛笔画出经纬:“你们看,若是大地真是平的,为何船帆总是先消失在海平面下?为何越往北走,北极星就越高?”
他用简单的几何图形演示地球的弧度,虽然不敢直接说出地圆说,但已经让在场的学生们大开眼界。探春听得入神,连手中的笔掉了都未察觉。
课间休息时,贾政将何宇叫到一旁:“何先生的教学确实别开生面,只是...是否太过新奇了些?”
何宇恭敬行礼:“政老爷明鉴。学生以为,读书不仅要明理,更要致用。如今边关不宁,漕运繁忙,懂得测算之道,将来方能为国效力。”
贾政沉吟片刻,想起何宇在治水算术上的造诣,终于点头:“也罢,就依先生的方法试试。”
第二堂课,何宇带来一个自制的算盘。他不仅教授传统的珠算口诀,还创新性地加入了现代会计的借贷记账法。贾兰学得最快,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这些知识,将来管理田庄、核对账目都用得上。”何宇的话让一些原本不屑一顾的子弟也认真起来。就连贾环,虽然嘴上不说,也偷偷记着笔记。
放学时分,探春特意留下来向何宇请教几个几何问题。宝玉则缠着何宇问天象测算之法,直到小厮来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何宇独自收拾教具时,发现贾兰还在座位上练习珠算。
“怎么还不回去?”何宇温和地问。
贾兰抬起头,眼中闪着光:“先生,这些学问真有意思。我娘说,要多向您学习。”
何宇心中一动,想起李纨守寡教子的不易,便又耐心地多教了他几个口诀。直到天色渐暗,才送他出院门。
回绣庄的路上,何宇思绪万千。他明白,今日只是开始,贾环等人的刁难不会就此停止。但看到贾兰、探春等学子求知的眼光,他更加坚定了推广实学的决心。
夜幕降临,何宇在灯下准备次日的教案。他特意设计了几道结合田亩测量和赋税计算的题目,既实用又能引起学生兴趣。
窗外飘起细雪,贾芸派人送来暖手的汤婆子和新做的棉袍。何宇摩挲着袍角细密的针脚,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使命。
而在贾府深处,贾赦正听着贾环添油加醋的汇报,脸色阴沉。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贾赦重重拍案,“明日我让程先生去给你们上课,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场关于教育理念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何宇知道,他不仅要传授知识,更要在这深宅大院中,为新时代的思潮开辟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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