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又称元宵。这是新年过后第一个重要的节日,京城内外,金吾不禁,玉漏无催,火树银花,彻夜喧阗。荣国府内,自元妃省亲后,更是格外重视这团圆的佳节。大观园内,早已张灯结彩,布置停当。各色精巧的花灯,琉璃的、纱绢的、羊角的、明角的,形态各异,有八仙过海,有西游取经,有牡丹亭,有荷花池,将园中的亭台楼阁、山石树木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水边还放了不少荷花灯、船灯,烛影摇红,映着波光,更添几分梦幻色彩。
依照往年惯例,贾母早在几日前便发了话,要在园中设灯谜会,合家取乐。不仅府中主子、公子小姐们要参与,连有头有脸的管家、媳妇们也可入园观赏猜谜,共享佳节。这既是展示才思、活跃气氛的雅事,也暗含了考较晚辈学问、观察其心性的意味。
今年的灯谜会,因有何宇在府中,贾政便特意请他一同参与筹备,并出些灯谜。贾政笑道:“先生学识渊博,格物算学无不精通,所出灯谜定然新奇有趣,也好让孩子们开开眼界。”何宇欣然应允,他深知这是一个进一步融入贾府、潜移默化传播新知的好机会,同时也想看看宝玉、黛玉、探春等人的反应。
于是,在原有的传统灯谜之外,大观园各处显眼的位置,又增添了一批样式新颖、题词别致的灯谜灯笼。这些灯谜,皆出自何宇之手,看似寻常字谜,内里却暗藏玄机,巧妙融入了算学、几何、地理、格物等“实学”知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观园内人头攒动,笑语喧哗。贾母由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等簇拥着,坐在正殿上席,看着满堂儿孙,满面笑容。宝玉、黛玉、宝钗、探春、惜春、迎春等姐妹,以及贾兰、贾环、贾琮等子弟,皆穿着新衣,兴高采烈地穿梭于灯海之中。薛姨妈、薛蟠、邢岫烟等亲戚也在座。连近日深居简出的贾赦,碍于场面,也勉强出来应了个景,坐在一旁,神色阴郁。
王熙凤穿梭忙碌,指挥丫鬟婆子们端茶送水,安排座次,虽是劳累,却因场面热闹、贾母开心,也强打着精神,笑语不断。平儿、鸳鸯、袭人、晴雯等大丫鬟也各自随着主子,兴致勃勃地观灯猜谜。
宝玉最是兴奋,拉着黛玉的手,在各个灯谜前流连。“林妹妹,你快看这个,‘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打一物,是什么?”黛玉凝眸一看,抿嘴笑道:“这个倒也寻常,是扇子。”宝玉拍手笑道:“正是!妹妹真聪明!”又看到另一个,“‘小时青青老来黄,碾碎末儿做成浆。下水不见煮一煮,入口香甜软又凉’,这又是何物?”宝钗在一旁听了,微笑道:“这说的是稻米,做成米粉团子。”宝玉恍然。
这时,他们来到一盏造型别致的六角宫灯前,只见上面题着一谜:
“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 ——打一成语
横批:“缺一少十”
宝玉看了半晌,挠头道:“这……这是何意?只有数字,却无提示?”黛玉也蹙起眉头,细细思量。探春走过来,念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明白了!这谜面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独独缺了‘一’和‘十’,谐音便是‘缺衣少食’!这横批正是点题!”众人一听,皆拊掌称妙,赞叹这谜语构思精巧。贾母在上头听见,也笑着点头:“这个谜有意思,既简单,又贴切。”
又有一盏走马灯,上面画着些几何图形,谜面是:
“ 圆圆身子一点点,满身长着黑眼睛。 ” ——打一算学用具
旁有小注:“此物能度长短,能画方圆。”
这次连宝钗也沉吟起来。贾兰却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是算盘!那黑眼睛是算盘珠!”何宇在一旁听了,微笑颔首。贾政见状,甚是欣慰,对贾母道:“母亲您看,兰儿如今也长进了。”贾母笑道:“都是先生教得好。”
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挂在沁芳亭正中的一盏巨大的琉璃八角灯,每一面都绘有简易的舆图或星图,灯光透亮,华美非常。其谜面也最为奇特:
“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然则,何以知天地动?”
要求:据此意,猜一自然现象,并简述其理。
(提示:可参考《尚书·尧典》)
这个灯谜一出,顿时难住了所有人。这已超出了寻常字谜的范畴,涉及了对宇宙天象的思考。宝玉看着那舆图和星图,又念着“天地动”,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却又抓不住要害。黛玉凝神静思,联想到何宇平日所讲,隐约有所触动。探春更是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读过的典籍。
贾赦在一旁冷眼旁观,见众人被难住,尤其是宝玉等人围着何宇出的灯谜苦思,心中嫉恨又起,忍不住冷哼道:“故弄玄虚!灯谜本是游戏,搞得如此艰深晦涩,成何体统!”
贾政却道:“大哥此言差矣。灯谜亦可启人心智,促人深思。此谜意境高远,正是考较真学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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