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灰蒙蒙的光线勉强透过糊着厚厚窗纸的狭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几道微弱的光柱。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铜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也惊醒了营房中沉睡的新兵们。
“起身!都给我起身!一炷香后校场集合!迟到的军棍伺候!” 哨长老王粗哑的吼声伴随着重重的踹门声,在低矮的营房内回荡。
何宇瞬间睁开眼,军营生活的第一天正式开始了。他利落地翻身坐起,迅速套上那身粗糙的新兵号衣。同屋的新兵们则大多睡眼惺忪,动作拖沓,有人低声抱怨着寒冷,有人摸索着寻找衣物,一时间营房内充满了混乱与不满的嘟囔声。
“快!快!磨蹭什么!” 老王提着灯笼,像一头暴躁的熊罴在通铺间穿行,鞭子虚抽在空中,发出“啪啪”的恐吓声。
何宇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床铺,虽然只是铺着干草的通铺,他也尽量将其抚平。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粗陶碗,跟随人流涌向营房外。清晨的塞外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简陋的校场上已经站了几名老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乱糟糟的新兵。
点卯、列队,过程混乱不堪。新兵们不懂得看齐,队伍歪歪扭扭,呵斥声、推搡声不绝于耳。何宇沉默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注意到老兵们眼神中的漠然与不耐,以及新兵们脸上的茫然与恐惧。这支军队的纪律,从最基础的层面就显得松散而脆弱。
简单的晨操过后,便是早饭时间。众人被带到一处冒着热气的大棚子下,几个伙夫正从巨大的木桶里舀出浑浊的粥汤。粥很稀,几乎能照见人影,里面漂浮着几片烂菜叶和屈指可数的黍米粒。配菜是黑乎乎的咸菜疙瘩,齁咸无比,难以下咽。新兵们争抢着围拢上去,碗筷碰撞声响成一片。
何宇没有去挤,他等大部分人领完后,才上前接过自己那一份。他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蹲下来,慢慢地吃着。味道确实糟糕,但他咀嚼得很认真,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他需要能量,需要保持体力。他注意到一些老兵会有自己额外的小灶,或者能分到些稠一点的粥,等级和差距在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上就已体现。
饭后稍事休息,真正的操练开始了。今天的科目是简单的队列行进和枪矛刺杀。教官是一名脸上带疤的队官,姓李,嗓门极大,脾气火爆。
“看齐!都他妈给老子看齐!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吗?” 李队官挥舞着鞭子,在新兵队伍前走来走去,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前排人的脸上。
“刺!用力刺!没吃饭吗?软绵绵的像个小娘们!” 他示范着枯燥无比的突刺动作,要求新兵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训练内容极其形式化,强调整齐划一和绝对服从,但对于发力技巧、实战应用、小队配合却只字不提。士兵们像木偶一样被操弄着,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很快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何宇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指令,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在他眼中,这种训练效率低下,徒耗体力,对于提升真正的战斗力帮助有限。他注意到士兵们手中的枪矛,不少已经锈迹斑斑,木柄也有裂纹,保养状况堪忧。
训练间隙,短暂的休息时间。新兵们大多瘫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胳膊腿。何宇没有休息,他走到校场边缘,仔细观察着那些训练器械——简陋的木桩、磨损的箭靶,还有那几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弩机。他伸手摸了摸弩臂,感受着木质的纹理和金属机括的冰凉,心中默默评估着它们的性能和维护状态。
“喂,新来的,看什么看?那玩意儿也是你能碰的?”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何宇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稍好些号衣的老兵油子,正斜眼瞅着他,脸上带着讥诮。旁边几个同样打扮的老兵也跟着哄笑起来,显然是以捉弄新兵为乐。
何宇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淡淡地说:“只是好奇。”
“好奇?军营里的规矩,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懂不懂?” 那老兵油子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倒何宇。
何宇依旧神色不变,目光却沉静地迎了上去:“多谢提醒。”
或许是觉得何宇的反应过于平淡,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老兵油子觉得无趣,哼了一声,带着人悻悻地走开了。何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了然,军营中这种欺压新兵、拉帮结派的现象,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普遍。
一天的操练在疲惫和重复中结束。晚饭依旧是稀粥咸菜,分量甚至比早晨还少。夜幕降临,营房内点起了昏暗的油灯。空气中混杂着汗臭、脚臭、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令人窒息。新兵们累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瘫在铺上呻吟,有的则开始低声抱怨这里的艰苦和军官的严苛。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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