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上元佳节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尽,京城的大街小巷还残留着昨夜燃放的爆竹碎屑和零星未撤下的花灯。只是这节后的清冷,较之往年更甚,北疆持续的战事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带着空气都显得凝重了几分。
忠毅伯府内,却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昨夜何宇被秘密召入宫中,直至凌晨方归,贾芸虽心中牵挂,却并未多问,只是细心吩咐下人备好热水、暖粥,又让内院保持绝对安静,让何宇能安心歇息。直到日上三竿,何宇才自然醒来,神情间不见疲惫,反而目光湛然,深邃的眼眸中跳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夫妻二人在暖阁内用了些清淡的早膳,窗外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带来些许暖意。
“夫君昨夜入宫,陛下……”贾芸亲自为何宇布菜,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何宇放下银箸,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看向贾芸的目光带着温和与信任。对这位聪慧坚韧、已成为他不可或缺臂助的妻子,许多事无需隐瞒,也无法隐瞒。
“陛下问的,并非边关战事,而是治国理财之道。”何宇的声音平稳,却让贾芸微微一怔。
“治国理财?”贾芸讶然,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陛下深夜密召,必是与北疆危急的军情相关。
“嗯。”何宇点点头,将昨夜与夏景帝的对话,择其要点,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贾芸,包括他提出的清丈田亩、革新盐政、整顿漕运等长远之策,以及最为关键的,关于“以商助战”的初步构想。
贾芸听得极为认真,秀眉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待到何宇说完,她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夫君所献之策,条条切中时弊,尤其是这‘以商助战’之法,若果真能行,确可解燃眉之急,更能为将来开一利国利民之新途。只是……此法太过新颖,触动利益甚巨,恐非易事。”
何宇赞赏地看了贾芸一眼,她的政治嗅觉和见识,已远超寻常闺阁女子甚至许多官员。“芸儿所见极是。陛下虽未当场决断,但心已动。此事成与不成,关键在于陛下推行之决心,以及后续如何选择试点、制定章程、选派人员。对我们而言,这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信号?”贾芸眸光一闪。
“不错。”何宇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已萌发些许绿意的草木,“陛下不再视我为单纯的战将。他向我问询治国方略,意味着在他心中,我何宇,已不仅仅是一把可用于冲锋陷阵的利剑,更可能是一块……可用于构建新局的基石。”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而清醒:“忠顺亲王接连构陷失败,自身失势;北疆战事胶着,凸显朝廷旧有体系之弊;陛下求变之心日切。种种迹象表明,我这段看似被迫的‘蛰伏’期,即将结束了。”
贾芸走到他身边,眼中流露出关切与一丝忧虑:“夫君是说,陛下可能会让你再次领兵?或是……赋予其他实权职务?”再次领兵,意味着离别与风险;赋予实权,则意味着将更深地卷入朝堂纷争的漩涡中心。
何宇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温软与坚定:“领兵与否,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陛下需要能做事、敢做事、并能做成事的人。经此一夜,陛下应已初步认可我在这方面的潜力。接下来,无论陛下委我以何职司,我们都需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沉稳:“蛰伏并非全然无为。这段时间,我们暗中布局的产业、结交的人脉、积累的财力,乃至我整理的那些‘格物’笔记,都将是未来应对变局、推行想法的底气。芸儿,我们的‘玉楼春’,我们的‘速达通衢’,我们的‘格物兴学’……这些蓝图,或许很快就不再仅仅是纸上的谋划了。”
贾芸从何宇的话语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昂扬的斗志和清晰的路径。最初的些许忧虑渐渐被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期待所取代。她知道,自己的夫君,绝非甘于久居人下、庸碌度日之辈。他的蛰伏,是为了更强劲的腾飞。
“我明白了。”贾芸郑重点头,“府内一切,夫君无需挂心。外间产业,我也会更加用心打理,确保任何时候,都能为夫君提供足够的支撑。”她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这份沉静的支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何宇欣慰地笑了笑:“有芸儿在,我无后顾之忧。”他沉吟片刻,道:“这几日,恐怕会有一些变化。陛下虽未明言,但态度已然不同。我们且静观其变,但内部需加快些准备。尤其是江南那边的布局,可以再稳妥地推进一步。”
“好,我稍后便去安排。”贾芸应下。
正如何宇所料,变化的迹象很快便悄然出现。
首先是宫中的态度。当日下午,太医院院使再次奉旨前来“诊视”,这一次,带来的赏赐格外丰厚,除了寻常的药材绢帛,还有几件内造的精致玉器摆件,并传达了陛下“安心静养,以待后用”的口谕。这“后用”二字,可谓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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