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只剩下步惊云粗重的喘息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汗水血水依旧在流淌。
但那疯狂的劲头,却似乎被那几句冰冷的话语,硬生生浇熄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又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面刻着图谱的石壁。
云无常势…
水无常形…
蕴…
他的目光,第一次不再是充满仇恨地想要撕碎那图谱,而是带着一种极度复杂、混杂着抗拒、疑惑和一丝…被迫的思考,重新审视那些线条。
看了很久。
久到身上的血迹都有些凝固了。
他终于动了。
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他一步步走到石壁右下角。
那里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他蹲下身,用那只好手,尝试着抠挖地面与石壁的连接处。
岩石坚硬异常。
他挖了几下,指甲翻裂,渗出血来,却几乎没什么进展。
若是平时,他早已暴躁地放弃或用拳头去砸了。
但此刻,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若还能撬得动”。
一种偏执的、不服输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环顾四周,找到一块之前练功震落的、边缘略显锋利的碎石片。
他用碎石片卡进缝隙,一点点地撬,一点点地磨。
手指的伤口被摩擦,疼痛钻心。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
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巴掌大小、原本严丝合缝的石板,竟然被他撬得松动了一些!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用手指扣住边缘,用力一扳!
石板被掀开了!
下面,是一个小小的、人工开凿的浅坑。
坑里没有秘籍,没有神兵。
只有一件东西。
一柄飞刀。
样式古朴,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洗礼的乌金色泽,比聂风那柄更显古拙沉重。刀身同样薄如蝉翼,却自有一股沉凝之气。刀柄依旧是龙首吞刃,但那龙纹更加古老狰狞。
飞刀之下,同样压着一张纸。
步惊云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他伸出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柄飞刀。
入手冰凉沉甸,远超他想象的分量。
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柄轻巧的飞刀,而是一块寒铁,一座山岳。
他展开那张纸。
上面的字迹,与给聂风的那张同出一源,挺拔孤傲,却更显冷硬:
“力非散沙,意聚则凝。”
“云之磅礴,非在嘶吼,在吞寰宇之静默。”
“掌出三分,留七分。七分何处?问尔丹田。”
“——非赠礼,乃砧铁。能否成器,在尔。”
步惊云死死盯着那几行字。
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将纸张刺穿。
力非散沙…
意聚则凝…
掌出三分,留七分…
问丹田…
这些字眼,像一把把钥匙,粗暴地撬开他因仇恨而闭塞的思维。
他猛地回想起自己击打石壁时的感觉,力量一泄无余,打完就散,确实像撒出去的沙子…
而石壁上那云气图谱,看似轻柔,却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后劲和变化…
难道…
自己真的…练错了?
一直以来的疯狂,只是南辕北辙?!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冰冷的、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个神秘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不可能!这世上绝无无缘无故的好意!
他一定有目的!
步惊云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被一种更深的戒备和冷酷所覆盖。
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但这柄飞刀,这些话…如果它们真的能带来力量…
利用!
他可以利用这一切!
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他都要先榨干所有能利用的东西,转化为复仇的力量!
至于以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将飞刀和纸条同样贴身藏好,藏得比聂风更加隐蔽,更加小心翼翼。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
没有再去看那石壁,也没有再去撞击。
他走到石室中央,盘膝坐下。
闭上眼睛。
开始尝试着,按照那纸上所言,摒弃脑中翻腾的恨意狂潮,努力将精神凝聚,去感知、去引导丹田处那微弱却躁动不安的内息。
去体会那所谓的…“蕴”。
过程极其艰难。
恨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反噬,干扰着他的心神。
但他凭借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狠劲,强行压制着。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石室内,只剩下他越来越沉重、却也越来越缓慢的呼吸声。
一种新的、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的锤炼,在这个冰冷孤寂的石窟中,悄然开始。
窟外远处。
更高的山崖暗影中。
青衫人负手而立,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岩壁,看到那个终于停止自毁、开始艰难尝试“凝聚”的少年。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淡淡低语,随风而散:
“顽铁…亦需千锤。”
“恨火…或可锻刃…”
“只是这刃成之日…”
“…是弑敌,还是伤己?”
无人回答。
唯有天山的风,万年不变,冷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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