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依旧是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向下延伸的甬道。
只是这一次,归途比来时沉重了百倍。
血腥味不再仅仅来自墙壁和空气,更浓烈地来自他们自己。
秦霜搀扶着聂风,一步步向上艰难跋涉。聂风的左肩塌陷,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咬碎牙关。他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秦霜身上,右腿勉强点地,风神腿的轻盈早已荡然无存。
步惊云跟在后面。
他走得并不快,手中紧紧攥着那对沾满怪物粘稠血液的西域金环。金环冰冷沉重,边缘锐利,硌得他掌心生疼,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他的黑衣破损多处,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呼吸也略显粗重,显然内腑也受了震荡。但他依旧挺直着背脊,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初,只是那冰冷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暗。
他偶尔会抬眼,看向前方聂风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目光会极其短暂地停留一瞬,然后迅速移开,恢复一贯的漠然。
沉默。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三人心头。只有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聂风偶尔抑制不住的、极其细微的痛苦呻吟,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
来时路上的那些致命机关,此刻仿佛也沉寂了。不知是被他们来时触发殆尽,还是这剑狱本身,也默认了这带着惨烈代价的“通过”。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生死边缘。
每一步,都离那地上的光亮更近一分,却也离那地底的疯狂和血腥更远一分。
终于。
那扇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门外透入的天光,微弱,却如同希望。
当秦霜用力推开那沉重铁门,外界冰冷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的刹那,三人几乎同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
天,已经亮了。
但依旧是阴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雪来。
门外,早已等候着数名天下会的劲装汉子,以及两名提着药箱、面无表情的大夫。他们看到三人的模样,尤其是聂风那惨状,眼中都掠过一丝惊骇,但很快便收敛,默不作声地上前接手。
聂风被小心翼翼地放上担架。剧痛和失血让他视线开始模糊,他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听到秦霜低声对大夫交代伤势的声音,然后便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步惊云将那双西域金环递给一名为首的汉子,那汉子恭敬接过,用早已备好的锦盒小心装好,一言不发,迅速退下。
自始至终,步惊云没有看担架上的聂风一眼,也没有对秦霜说一句话。他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任由另一名大夫检查他身上的外伤,目光投向远处天下会层层叠叠的、黑沉沉的殿宇楼阁,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秦霜看着步惊云孤绝的背影,又看看担架上昏迷的聂风,眉头紧锁,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很快,有人引领,担架抬起,步惊云和秦霜也跟着,沉默地向着天下会深处行去。
聂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房间陌生,却比潜龙院的石室温暖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左肩被厚厚的绷带固定着,传来阵阵钝痛,但似乎经过了很好的处理。
窗外,天色依旧阴沉。
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霜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了进来,看到聂风睁着眼,脸上露出一丝温和:“醒了?感觉如何?”
聂风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
秦霜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扶他稍稍坐起一些,将药碗递到他还能动的右手中:“先把药喝了。你肩骨碎裂,万幸未伤及根本,但需静养许久。”
聂风默默喝下那苦涩的药汁,一股暖流流入胃中,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向秦霜:“大师兄…你的伤?”
“我无碍,些许皮肉伤。”秦霜摇摇头,目光落在聂风包扎的肩膀上,神色复杂,“此次…多亏你了。”
若非聂风最后推开步惊云,后果不堪设想。
聂风低下头,看着碗底残留的药渣,轻声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是啊,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不能看着同门死在面前。即便那个同门,冰冷得像块石头,从未给过他半分好脸色。
秦霜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师父已知晓经过。你安心养伤便是。”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步惊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脸上的污迹和血迹也已洗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那股冰冷的戾气似乎收敛了些,却更显深沉。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色泽温润的白玉瓶。
他走进来,没有看秦霜,目光直接落在聂风身上,或者说,落在他受伤的左肩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将那个白玉瓶放在了聂风床边的矮几上,与那空药碗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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