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
它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冠绝天下,独一无二。
至少在聂风眼中,这座矗立在北方要冲的雄城,更像是一头疲惫而警惕的巨兽。高大的城墙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垒成,历经风霜雨雪,布满斑驳痕迹和暗绿色的苔藓,墙头巡弋的卫士甲胄鲜明,刀枪在阴霾天色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城门洞开,却如同巨兽吞吐的咽喉,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城门口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显出其繁华喧嚣的一面,但仔细看去,那些往来行商、江湖客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和戒备,仿佛在这座城中,一言一行都需掂量几分。
天下会近年来势大,无双城作为老牌霸主,虽显颓势,却底蕴犹存,暗地里的较量早已不是秘密。风云二人代表着天下会而来,无异于将两颗烧红的炭块,丢入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油锅之中。
入城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没有盘查,没有刁难。守城的卫卒甚至在他们亮出天下会令牌后,眼神闪烁地让开了道路,仿佛早已接到指令。
但这顺利,反而更让人心生警惕。
步惊云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本该如此。他漠然地控着马,穿过喧闹的街道,对两旁投来的各种好奇、探究、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朝着城中最为巍峨显赫的那片建筑群——无双府邸行去。
聂风跟在一旁,目光快速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行人。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如同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刺来,试图窥探他们的虚实。风神腿的感知让他能捕捉到一些极细微的交谈片段。
“…天下会的狗…”
“…那个黑衣的,好重的杀气…”
“…城主寿宴,他们来做什么…”
“…看好戏吧…”
聂风的心缓缓下沉。这无双城,果然是龙潭虎穴。他们此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无双府邸更是气派非凡,朱漆大门,铜环如斗,门前两尊石狮狰狞威武。管家早已候在门前,是个干瘦精悍的中年人,眼神锐利,笑容客气却带着疏离。
“二位少侠远道而来,辛苦了。城主今日事务繁忙,暂不便见客。已为二位备好客房,请随我来。”管家语气平淡,滴水不漏。
既不失礼数,也给了下马威——你们来了,但想见城主,没那么容易。
步惊云冷哼一声,并未多言,下马便跟着管家入内。
聂风拱手一礼:“有劳。”
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守卫明显增多,且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精亮,显然都是好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檀香,却压不住那隐隐的肃杀之气。
客房被安排在一处独立的偏院,环境清幽,陈设华丽,但位置偏僻,显然有意将他们与主宅区隔开。
“二位请在此歇息,若有需要,可吩咐院外仆役。寿宴在三日后,届时自会有人来请。”管家说完,便躬身退去,留下两人在这偌大却冰冷的院落中。
院门悄然合拢的声音,轻微却清晰,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
沉默。
再次降临。
步惊云径直选了东厢房,推门而入,反手便将门关上。将那柄用布包裹的饮血刀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院中枯山水庭园,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聂风站在院中,感受着这华丽牢笼般的寂静,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他走到西厢房,推开窗,让冰冷的空气流通进来。
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云层,将院落染上一片凄艳的橘红色,很快便又沉了下去。
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天空。
无双城华灯初上,远处的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这偏院死寂得可怕。
夜渐深。
聂风盘膝坐在榻上,尝试运功疗伤,却难以静心。左肩的旧伤,城中的暗流,步惊云的冰冷,以及那未知的寿宴……种种思绪纷至沓来。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融于夜风的机括转动声,极其突兀地传入他耳中!
来自屋顶!
聂风瞳孔一缩,身形瞬间从榻上消失!
几乎同时!
嗤嗤嗤——!
数点寒星穿透瓦片,精准地射向他方才打坐的位置!劲力极强,钉入地板,尾羽仍在颤动,竟是淬了幽蓝光芒的弩箭!
偷袭!来自屋顶!
聂风身影如风,已悄无声息地贴到门边,凝神感知。
院外并无异动,仿佛无人察觉。
而东厢房,步惊云那边,更是死寂一片,仿佛根本未曾听到这边的动静。
聂风的心沉了下去。这偷袭,是针对他一人?还是试探?步惊云是故作不知,还是……
未等他细想!
窗外阴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一柄短刃,直刺聂风后心!速度快得惊人,且毫无声息!
真正的杀招,在屋内!
聂风仿佛背后长眼,风神腿——风中劲草!身体未转,右腿已如闪电般向后踢出,精准地踢向那持刀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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