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轩的宁静,如同昨日旧梦,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前方,是莽莽江湖,是血雨腥风,是步惊云注定要踏上的复仇之路,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与自身命运的搏杀。
他离开了。带着于楚楚,像一头负伤的孤狼,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闯入那片弱肉强食的丛林。只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需要他守护的人,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的左臂,那条异于常人、肤色暗红、筋肉虬结的麒麟臂,不再是秘密,而是悬在明处的利刃,也是埋在他体内的火山。三焦玄关如同一道锈死的铁闸,死死锁住了力量的洪流,却锁不住那日夜奔突的灼热与躁动。
这力量,时而是死灰。沉寂时,整条手臂沉重如灌了铅,经脉滞涩,内力运转到此便如溪流撞上巨石,迂回难前。寻常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笨拙的凝滞感,仿佛这手臂不属于自己,只是个碍事的累赘。
这力量,时而是地火。爆发时,毫无征兆。一股灼热如同岩浆般从臂骨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痛,是一种更可怕的、仿佛要将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都熔化的极致煎熬!皮肤下的血脉贲张如虬龙,暗红色的光泽隐隐透出,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这时若强行运劲,赤炎便会透体而出,威力固然骇人,却难以控制精度,往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路行来,他已不知捏碎了多少只粗陶碗,一拳挥出,本想击退挑衅的混混,却将路边的石碾打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石反而划伤了自己的脸,反震之力更让臂骨如欲裂开。
于楚楚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背囊里,总是备着清凉镇痛的草药膏和干净的布条。每当步惊云因灼痛而眉头紧锁、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时,她会默默上前,用浸了溪水的布巾为他擦拭额角的冷汗,或是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她从不问要去哪里,也不问前路如何凶险,只是跟着,像一株柔韧的藤蔓,依偎在饱经风霜的巨石旁。
步惊云知道,平静是暂时的。天下会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绝不会放过他。而他,也需要战斗。不是在幽谷中对着石头空练,而是真正的、刀刀见血、拳拳到肉的生死搏杀!只有在那种极致的压力下,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他才有可能逼出麒麟臂真正的潜力,才有可能找到打通那该死玄关的一线契机!
该来的,终究来了。
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歇脚时,夜幕刚刚降临。篝火跳动,映照着步惊云冷峻的脸和于楚楚担忧的眉眼。
庙外,风声忽然变了。不再是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而是多了几分刻意压低的窸窣声,以及兵刃偶尔擦过草叶的细微脆响。
步惊云猛地睁开眼,灰白的瞳孔在火光下收缩如针。他缓缓站起身,将楚楚拉到自己身后。
“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冷硬刺骨。
话音未落,七八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破墙残垣后闪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手持钢刀,眼神凶狠,动作矫健,正是天下会训练有素的杀手!为首一人,脸上带着刀疤,狞笑道:“步惊云!帮主有令,取你项上人头!”
没有废话,刀光乍起!数把钢刀织成一片寒光闪闪的死亡之网,罩向步惊云!
步惊云将楚楚推向神龛之后,身形不退反进!他右手指剑疾点,寂灭死气嗤嗤作响,迎向正面劈来的刀锋!同时,麒麟臂肌肉贲张,带着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直接一拳轰向侧面一名杀手的胸膛!
“铛!”指剑与钢刀相撞,发出刺耳锐响!步惊云身形微晃,对方钢刀却被震开一个缺口!
而那一拳,却出了问题!拳至半途,麒麟臂内的灼热猛地爆发!赤炎隐现,力量狂涌而出,却失了准头!“噗!”拳头擦着那杀手的肋骨而过,灼热的气劲将其衣衫瞬间焚毁,皮肉焦黑,但并未致命!那杀手惨叫着滚倒一旁!
步惊云自己却因力量失控,身形一个踉跄,后背空门大露!
“死!”另一名杀手抓住机会,刀锋直刺其后心!
危急关头,步惊云猛吸一口气,强行扭转身体,右臂回格!“嗤!”刀锋划过手臂,带起一溜血花!剧痛传来!
他眼中戾气大盛!不顾伤口,左臂再次挥出!这一次,他不再追求控制,而是将那股爆裂的灼热之力尽情宣泄!拳风过处,空气爆鸣!那杀手举刀格挡,“咔嚓!”钢刀竟被一拳打断!拳势不减,狠狠砸在其胸口!
“噗——!”杀手胸骨尽碎,鲜血狂喷,当场毙命!
但步惊云的左臂,也因此次全力爆发,灼痛感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整条手臂瞬间变得滚烫通红,微微颤抖,几乎抬不起来!
战斗并未结束!剩余杀手见他受伤,攻势更猛!步惊云右臂流血,左臂剧痛难当,只能凭借精妙的身法和凌厉的指剑周旋,险象环生!好几次,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咽喉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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