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是荒废的山神庙。
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身子,在蛛网和灰尘里沉默。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月光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风从破窗吹进,带着山野的湿气和远处隐约的血腥味。
步惊云靠在一根歪斜的梁柱下,绝世好剑横在膝上,剑身黝黑,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闭着眼,呼吸绵长,但灰白的眼皮下,眼珠偶尔会极轻微地转动一下,像蛰伏的狼。他在调息,也在警惕。每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野兽般的直觉。
聂风坐在他对面,背对着残破的神龛。他没有闭眼,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火焰在他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他在运转冰心诀,压制着体内那股因连日奔波、杀戮而隐隐躁动的戾气。
篝火旁,于楚楚和第二梦相互依偎着,已经睡着,但眉头都微微蹙着,显然睡得不踏实。第二梦的琴,静静放在手边。
寂静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突然——
步惊云的眼睛猛地睁开!灰白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像两点寒星。几乎同时,聂风也倏然转头,望向庙门方向!他的手,已无声地按在了雪饮狂刀的刀柄上。
有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兽嚎。是衣袂破空之声!极快,极轻,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石子投入深潭,清晰可辨!不止一人!正向山神庙疾驰而来!
步惊云身形未动,但周身肌肉已绷紧,杀气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弥漫开来。聂风缓缓站起,刀未出鞘,刀意已锁定了庙门。
于楚楚和第二梦也被惊醒,紧张地靠在一起。
脚步声在庙外戛然而止。一片死寂。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对峙。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蓦地!
一个肥胖的身影,以一种与其体型绝不相符的灵巧,如同滚地葫芦般,“嗖”地一下从破败的庙门缝隙中滑了进来!落地无声,轻如鸿毛。来人一身油腻腻的袍子,腰间挎着一柄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短刀,脸上堆着笑,眼睛眯成两条缝,正是第三猪皇!
“哈哈哈!”猪皇人未站稳,笑声先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好家伙!这破庙里还真藏着大老鼠!让俺老猪一顿好找!”
他话音未落,庙门口光线一暗,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那里。灰布袍,背缚长刀,面容冷硬如石刻,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扫过庙内众人,最后定格在第二梦身上。正是第二刀皇!
“爹!”第二梦惊喜交加,失声唤道,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就要扑过去。
刀皇见到女儿安然无恙,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但脸色却更加板硬,冷哼一声:“哭什么!还没死呢!”话虽严厉,却任由女儿抓住他的手臂,没有推开。
步惊云和聂风见到二人,紧绷的神经稍松,但眼中警惕未去。步惊云冷冷道:“猪皇前辈?刀皇前辈?你们怎会找到这里?”
猪皇搓着肥厚的手掌,嘿嘿一笑,自顾自走到篝火旁坐下,拿起一根烤熟的薯根就啃,含糊道:“嘿,这中原虽大,可要找你们这两条翻江倒海的龙,总还有几分门路。主要是俺这老伙计,”他指了指刀皇,“寻女心切,鼻子比狗还灵,顺着味儿就摸过来了。”
刀皇不理他的调侃,目光扫过步惊云和聂风,尤其在聂风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你们没事就好。如今局势,想必你们也清楚。”
聂风拱手道:“多谢刀皇前辈挂念。绝无神势大,中原……已危如累卵。”
猪皇咽下嘴里的食物,抹了把嘴,笑容收敛,正色道:“岂止是累卵?简直是他娘的要塌了!绝无神那龟儿子的不灭金身,硬得跟王八壳似的,剑皇老儿拼了老命都没啃动,无名也吃了亏!靠咱们现在这点人手,硬碰硬,那是鸡蛋撞石头!”
他顿了顿,小眼睛精光四射,看向聂风:“所以,俺和老刀把子这次来,是给你们指条明路,也是条……险路!”
步惊云眉头微蹙。聂风心中一凛,已有预感:“猪皇前辈请讲。”
猪皇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能破不灭金身的,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一种武功——第一邪皇的‘魔刀’!”
魔刀!
二字一出,庙内空气骤然一寒!于楚楚和第二梦脸色瞬间煞白。聂风瞳孔收缩,体内那股被压制的戾气猛地一荡!步惊云眼中寒光爆射,握紧了绝世好剑!
“邪皇老大……终于松口了。”猪皇继续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他有个条件——魔刀,只传一人。他指定的人选,就是你,聂风!”
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聂风身上!
聂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脸色变幻不定。魔刀!他太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连邪皇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最终酿成惨剧的禁忌之力!自己体内疯血未除,魔性深种,冰心诀如履薄冰,若再修炼这至凶至邪的魔刀……后果不堪设想!他可能会彻底迷失心智,变成只知杀戮的魔头!甚至……伤害身边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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