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底,是剑的坟墓。
死寂,冰冷。只有残剑散发的微光,映照着堆积如山的枯骨和锈迹斑斑的断刃。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朽和一种千年不散的怨怼之气。
步惊云站在累累剑骸之上,绝世好剑斜指地面,剑尖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这片死地中无数的剑魂低语。他灰白的瞳孔缓缓扫过四周,麒麟臂灼热异常,皮肤下的暗红脉络隐隐发光,感应着这片空间里最强大、最精纯的那几道剑意残留。它们像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他,也警告着他。
他需要找到它们。吞噬它们。让绝世好剑,浴火重生。
就在他锁定一道最为沉凝、仿佛亘古不变的苍凉剑意,准备向其源头迈步时——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嘶哑,干涩,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又像是从一口枯井最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死寂和一种疯狂的偏执。
“何方小辈……敢扰剑冢清静?”
声音来自身后,很近。
步惊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霍然转身!
绝世好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横在身前!
只见不远处,一堆较高的剑骸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披头散发,头发灰白纠结,沾满了污垢和冰碴。穿着一件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袍子,身形枯槁得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他手里,握着一柄剑。一柄锈迹斑斑、剑刃缺口、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的铁剑。
但他的眼睛。
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没有理智,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野兽般的警惕和……一种看到猎物般的嗜血光芒!
步惊云的心猛地一沉。他竟完全没有察觉此人何时靠近!此人气息几乎与这剑冢的死寂融为一体,却又蕴含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濒临爆发的疯狂。
“剑魔?”步惊云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确定。他想起汪小闲曾提过,当年败于无名之手后,心灰意冷的剑魔便不知所踪。
那怪人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嘿嘿……剑魔?好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他歪着头,用那双疯狂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步惊云,尤其在他手中的绝世好剑上停留许久,贪婪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好剑……真是好剑……这样的剑,应该留在这里……陪它们……陪着我……”
他将那柄锈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步惊云,一股无形的、却凌厉到极致的剑气瞬间锁定了步惊云!“外来者……留下剑……或者……留下命!”
话音未落,他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一道无形无质、却阴毒无比的剑气撕裂空气,直刺步惊云丹田气海!正是其成名绝学——断脉剑气!专破护体罡气,伤经断脉!
步惊云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怠慢,绝世好剑悍然迎上!排云掌力灌注剑身,剑势如乌云压顶,厚重磅礴!
铛——!
双剑交击,竟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气浪炸开,将周围的剑骸枯骨震得四散飞溅!
步惊云只觉一股阴寒刁钻的劲气顺着剑身透入,直钻经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他闷哼一声,借势后退,卸去力道,脚下踩碎无数枯骨。
剑魔一击不中,怪笑更甚,身形如鬼魅般飘忽逼近,锈剑挥洒,一道道无形剑气如同毒蛇出洞,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时而直刺要害,时而迂回切割经脉,阴狠毒辣,防不胜防!
步惊云将排云掌法融入剑术,剑光时而如愁云惨淡,封锁周身;时而如流水行云,以柔克刚;时而又如雷霆霹雳,硬打硬撼!黑色剑罡与无形剑气激烈碰撞,爆鸣声在渊底不断回荡!
但剑魔的断脉剑气实在太过诡异,无孔不入。步惊云初时应对极为狼狈,身上不断被凌厉的剑气划出血痕。伤口不深,却有一股阴寒之力直透经脉,让他气血运行滞涩,动作稍缓,便有更多剑气袭来。片刻之间,他身上已多了十几道伤口,鲜血渗出,在寒气中迅速冻结,带来刺骨的疼痛。
“嘿嘿……小子,剑不错,可惜人还嫩了点!”剑魔狂笑着,攻势越发疯狂,锈剑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每一剑都直奔步惊云功力运转的节点,打断他的节奏。
步惊云眼神冰冷,心中却愈发冷静。他一边运功抵御经脉中肆虐的阴寒剑气,一边仔细观察剑魔的剑路。剑魔的剑法已臻化境,更可怕的是他那股疯狂的战意和与这剑冢融为一体的诡异身法。久战下去,自己必被这无孔不入的断脉剑气耗尽功力,冻僵经脉!
必须速战速决!
以伤换命!
步惊云心念电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云踪魅影身法微微一滞。剑魔眼中疯狂之色大盛,岂会放过这等机会?锈剑疾刺,一道凝练无比的断脉剑气直射步惊云右肩肩井穴!此穴若被击中,整条右臂即刻废掉!
就在剑气及体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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