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腐肉和绝望的气味,钻进鼻腔,直透肺叶。
水滴声。从某个角落传来,单调,缓慢,像垂死者的心跳。嗒……嗒……嗒……敲在寂静里,也敲在人的神经上。
步惊云和聂风,像两道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潮湿冰冷的石壁,向甬道深处潜行。火把的光在他们身后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布满青苔和干涸血渍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越往里,牢房越少,空间越逼仄。空气也越发污浊,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死囚。偶尔有微弱的呻吟或铁链拖动声从某个黑漆漆的牢笼里传出,随即又陷入死寂,仿佛那点声响已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
步惊云的脚步突然停住。聂风也随之停下。两人屏住呼吸。
前方,甬道尽头,是一扇格外厚重的铁门。门不是栅栏,而是整块生铁铸就,只在齐眉高处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窗,用几根粗如儿臂的铁条封死。门上的锁,有海碗大小,乌黑发亮,显然是特制的玄铁锁。门缝里,透出比外面更浓烈的血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
就是这里。死牢中的死牢。
步惊云对聂风使了个眼色。聂风会意,悄无声息地滑到门侧阴影里,指尖扣住一枚冰针,警惕着来路。步惊云则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凑到那小小的窥窗前。
里面,更暗。只有墙角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顽强地燃烧着,投下昏黄模糊的光晕。
光晕中,有一个身影。
被几根粗大得吓人的黑色铁链,死死地锁在一个十字形的刑架上。铁链缠绕着他的胸口、脚踝、腰身,勒进皮肉里,暗红色的血痂和脓污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低着头,乱草般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身上那件原本可能是白色的囚衣,早已成了破布条,勉强挂在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鞭痕交错,烙铁印焦黑翻卷,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刑具造成的诡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早已干涸,发黑,凝结在身上,像披了一层丑陋的、破碎的甲胄。
他整个人,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破烂人偶,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步惊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灰白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那层万年不化的冰壳,瞬间布满了裂痕!是他……真的是他……大师兄……秦霜!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这惨状,那冲击力仍如排山倒海,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一股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杀意,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麒麟臂瞬间灼热如烙铁!
身后的聂风,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感受到步惊云骤然变得粗重紊乱的呼吸和那压抑到极致、却濒临爆发的杀气,心中已然明了。他身体猛地一颤,眼底那抹赤红如同滴入清水中的血,骤然扩散开来!冰心诀构筑的堤坝剧烈摇晃,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溢,周身温度骤降!大师兄……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天下会,那个总是温和笑着、替他挡下责罚、最后却为救他们而“死”的大师兄……如今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愧疚、悲痛、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欲,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神!
“呃……”聂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手背上青筋暴起,雪饮狂刀发出轻微的嗡鸣。
步惊云猛地回头,一把按住聂风颤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灰白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却冷得像两块冰,死死盯住聂风那几乎要被赤红吞噬的瞳孔,无声地传递着两个字:冷静!
聂风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步惊云那冰冷的眼神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强行将翻腾的魔气压下,但呼吸依旧急促得吓人。
步惊云转回头,再次凑近窥窗,用极其轻微、却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声音,低唤道:“大师兄!”
声音很轻,在这死寂的牢房里,却如同惊雷。
刑架上那具“残骸”猛地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见。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乱发滑落,露出一张脸。一张几乎无法辨认的脸。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颊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布满血口子。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温润如玉、总是带着宽容笑意的眼睛,此刻虽然黯淡无光,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却在看到窥窗外那两张易容后陌生、却依稀透着熟悉轮廓的脸庞时,骤然睁大!瞳孔里闪过极度的、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那惊愕化为更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焦急与担忧!
他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蚊蚋、却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嘶哑声音:
“走……快……走……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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